张辽愕然。
燕清笑道:“我们人少,又都是骑兵精锐,何处走不得,哪里非得正儿八经地过河港?先沿着官道到荥阳,自汜水过河内,避太行经上党,直接去寿阳与曹兖州及鲍济北会和。”
张辽大吃一惊,下意识道:“这如何使得!”
燕清无辜地反问:“如何使不得?”
一听燕清是直奔战况正酣的寿阳而去的,张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要是叫主公知道了真正的目的地,当初是再怎么劝都不可能放他去那么危险的兵争之地的,忙道:“辽听重光先前与主公所说的,不是要去东郡而已吗——”
燕清微微一笑,渐渐露出了胡作非为、胆大包天的真面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远极善行兵打仗,应比清更明白临机应变的重要才是。”
光向吕布申请去东郡这个安全的后方都磨了那么久嘴皮子皮,真告诉他其实要去寿阳,会答应才叫见了鬼了。
可曹操鲍信等人几乎倾巢而出,皆在寿阳与黄巾军交战,他又明知道不到十二月,这场仗是打不完的,那跑去东郡也只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按照曹军从寿阳到济北的追击路线,在半路上等。
然而既然是轻骑上路,行军速度就有了保障,去寿阳说不定除了雪中送炭一波,还能顺便看有便宜占不。
如果同行的将领是高顺,燕清还稍微头疼一些,不知如何说服对吕布之命永远忠实履行的对方,结果是张辽,那就要好欺负得多了。
张辽表情无比纠结,却不敢反抗笑眯眯的军师祭酒,只好强行忽略了事后要被主公手撕的浓重预感,硬着头皮道:“……如此,辽自当听命。”
燕清会定下这条路线,其实经过了多方多面的深思熟虑,不光是距离最短的原因。
若从黎阳港过的话,与目前关系微妙的袁绍人马的碰面就变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燕清可不想用自己的小命去试探袁绍的胸怀和远见;若换了经河内和上党,虽崎岖山路变多,然河内太守张杨自并州与吕布共事时就已有几分相交,关系称得上和睦融洽,在史上吕布于下邳告急时他还试图出兵援助。管辖上党的则是原土匪头子、后主动向无力清剿他们的朝廷归顺的张燕,因看出近邻袁绍所象征着的巨大威胁,果断援助与之交兵的幽州刺史公孙瓒,在这方面倒也算得上与给公孙瓒势暗中送去粮草的吕布势处同一战线了。
果不其然,这一路行来极为顺遂,等终于抵达位于寿阳的曹营时,总算饱尝提心吊胆、风声鹤唳之滋味的张辽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
——这回受到惊吓的,终于换成别人了。
燕清虽早流露出要亲自出使亲善的意图,可随着他意外重伤,转为秉力发展豫州内务,辅佐其主吕奉先,将满目疮痍的辖地打理得气象一心,井井有条。
离间的试探小计非但未成,还遭反戈一击,即使有对他深信不疑的主公在上头一力压着,他与名震天下的贤士燕清实乃至交好友、却别有用心地藏藏掖掖的消息还是很快就在军中传遍了。
清楚燕清此回若是真来,定是来意不善,荀彧着实挂心了一阵子,只是后来战事告急,他身为随军司马,也很快被诸多事务缠身,就把这视作谣传忽视过去了。
如今接到主公传唤,他也根本没往豫州来使身上想,而是忧心是否战况有变,往对方所在的大帐赶去。
荀彧掀帘而入时,就见他家主公坐在案前,凝眉沉思,见他来了,才笑了笑道:“可盼到文若来了。”
“参见主公。”
荀彧不慌不忙地回礼,利索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主公急召彧来,可是战况有变?”
曹操摇头否认:“无所异动,一切如常。”
荀彧蹙眉,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一番,不见急迫忧虑之色,反倒是带了点困惑和纠结,便于脑海中将近来发生的事飞速过了一次,忽然福至心灵,问道:“可是吕豫州遣使来了?”
曹操抚髯,大笑道:“文若果真神机妙算!只是这来使,却是你那素未谋面的友人。”
荀彧震惊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至失声道:“竟真是燕重光亲至?!吕豫州怎会允他此行!”
曹操自是不知。
实际上,这对主臣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同时冒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念头,就是——杀!
这个想法当得是诱人无比,只可惜闻上去再香喷喷的,于这不巧的时机,也是个轻易咬不得的毒饵。
荀彧扼腕道:“有此人在侧辅佐,吕布便如恶虎添翼,将成主公之心腹大患,只恨此时此刻,却真不得除其獠牙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在他们与黄巾陷入苦战,为逐鹿天下有一席之地而斗破头的时候,有从龙之功的悍将吕布早已乘风直上,在一**谋士的协助下顺风顺水,直将豫州起死回生,到现在已具几分气候,似羽翼渐丰之雄鹰,根本得罪不得。
杀了为吕布势中慧眼的燕重光,往长远处看,刚愎自用、有勇无谋的吕布自是不足为惧,可倘若真做了,就压根儿无长远可想了——痛失臂膀爱将的猛虎定会暴怒出兵,将兵力被抽调一空的东郡撕碎,再一路北上,直与他们拼个不死不休。
燕清绝非有勇无谋的莽撞之辈,他竟敢带少许人马就奔赴此地,可不正是对此间关节了若指掌,才来的有恃无恐,叫他们光看着,却无法吃下,端的是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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