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吧烧吧,他成了孤魂野鬼就如你愿了!”赵明朗气急。
火势渐大,浓烟迷漫上空,众人皆掩面以防眼熏之苦,唯独安容,睁大个眼,死死盯着,突然,又像发了疯一般,冲向了火堆,夺出了那个草扎的小蚱蜢,可惜已被火□□,一半已变焦炭。
安容小心地扑棱一番,碳渣子掉了,蚱蜢只剩下半截身子,贴在怀里,极其宝贝,嘴里嘀咕了句,“阿七……”
大概十来天后,府上来了个送衣服的绣娘,说是他们老爷吩咐做的,管事的仆人付了钱,收下衣服,是三套秋衣,做工很是讲究,只当是安容的衣物。
安容下朝回来后,一进寝居,便瞧见了搁置在平头案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正好丫鬟青竹端来早膳,顺口提了句,“是之前的绣娘送来的。”
“你下去吧。”
青竹退下,走出时把门带上。
安容摸上平头案上的衣物,眼神朦胧,兀自冒出了句,“你这瘦巴巴的身子,穿上一定难看。”后来,想到了什么,突然间又笑了,“我替你收着,养胖了再给你穿。”
一室的潇冷,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那些贴心的私语,都成了安容一人的自言自语。
安容坐了下来,把脸贴在衣服上,上头的绣线引起凸凸的触感,仿佛阿七粗糙的手一般。安容缓缓闭上眼,片刻的安宁,恍惚间他的脑子里闪现出了阿七的模样,倒三角的眼,下垂的唇角,还有身上总是穿着洗的破烂泛白的衣服,哪怕跟了自己之后,也从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你穿上肯定好看。”安容改了之前的话,然后嘴里又反复叨念了几句,“我都没有给你买过新衣裳……”
这话的意思不对头,买过的啊,这三件衣物不就是安容的一番心意嘛,只是,这人没机会穿罢了。
秋夜温和,裹紧被褥便可一夜酣睡的时节,不似炎夏,也不似寒冬,这正正好好是最舒适的时候。但安容,却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阿七在城郊的床上,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初始,安容会披衣下榻,点起油灯,看看书,其实不是看什么“正经”的书,而是几本佛经,他反复地细读,反复地抄写,心里的那股子闷气才会压下去,才不至于闷得心疼。
这挑灯夜读的事儿,也只能持续了两三天,人长久的夜不寐,整个人都快失了精气神。于是,安容又开始喝酒,喝醉了也就能躺床上稍微眯个眼,醉酒招梦,他开始梦到阿七,梦里的两人就躺在一张床上,说着贴心的话,也没做什么,只是为何,他晨时醒来的时候,亵裤里全是梦遗的痕迹。
醉酒招梦这事儿,没那么神乎,一个月安容大概也就只能梦到阿七两三次。而且,这番梦里的经历着实不好受,因为醒来后他觉着整颗心越来越空,摸不着人……
许久之后,安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病了。他询问过大夫,有什么法子不让自己去梦到死去的人。
这话实在不像从一个惊才艳艳的状元郎口中问出来的,这大夫也是一愣,只说也许是思念过度,随后又开了点安神的药方,心里却直道,哪有这种奇法子!真是为难医者,倒不如去找个喊魂的师婆来!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府里的下人绝口不提阿七的事儿,那间位于府东面,安容和阿七住过的厢房也被封锁了,外头拴了个很重的锁头。安容此后搬到了离之最远的西面去住。
很快,这事儿就过去了,安容好像也走出来了,他晚上不喝酒也能渐渐睡着了。
元正,给假七日,安容去了趟清平镇,再次回到那间茅草屋,寒冬落了雪,顶上是白白一层。
隔壁那户人家仍在,见到安容,赵大婶意外嚷道,“阿七他弟,跟阿七回来过年吗?”
难得,安容竟然回了她,简单的一字,“嗯。”
“阿七呢,怎的没回来?”
“他……嫌路远。”
这理由虽然十足怪异,但赵大婶也没多想,嘴上叹了句,“这孩子……”
本来安容面上还很镇定,一听这话,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了,更别提内心那翻江倒海的哀痛,不过,他喜欢跟面前的女人说话,因为这会让自己觉着,阿七还在,他只是嫌路远,没来而已。
晚上的时候,赵大婶似去年,把安容喊了去一道吃饭,饭桌上赵大婶又提了许多句阿七,说了他好些话,安容只笑笑,不说话。临走的时候,安容还管赵大婶要了一些过年自家炒的豆子花生,说是自己要带回去给阿七尝尝。
寡淡凉薄的性子,竟能跟一位不甚熟悉的农妇往来相交一顿饭食的功夫,实在难得。回了茅草屋,安容搁下炒货,剥了一粒花生米扔嘴里,细细嚼着,酥香满口。
营造了一晚上的那人还在的假象,随着这粒花生米,嚼烂入腹。
哦,那人已不在了……
入夜,躺在二人缠绵过无数次的床榻上,久违的不寐,又来了,一夜未眠,翌日醒来偏还精神着,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擦拭一遍,忙完这些,安容阖上门,离开了这里。
只是一日的功夫,匆匆而来,又急急而去。
第65章 小孙(一)(虐攻)
平化十七年,也就是阿七走的第四年,安容不知从哪儿找了几个姿色平平的男人进了府,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府里的人都知道,这其实就是老爷圈养的男宠。倒是赵明朗疑惑了许久,这些人毫无半点显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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