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柳意与她那么一说,张氏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冻的冰凉,半晌方颤着嘴唇道:“柳意,你去再拿床铺盖来,有点凉。”
她竟不知,自己已经碍眼到了如此地步!
女儿在这府中的处境,张太太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她蹙着秀眉,回想起贾母方才分明是要以宝玉这个二房次子为重的话音,只觉得心里愈发不安。不由得就嘱咐了句:“为娘的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看亲家的意思,竟像是要让二房袭爵的光景。”
“她也得有个好借口才行!”张氏嘴角的讽刺愈发重了,“自古这爵位,可都是传给嫡长子的,还没听说过忽略长子反一味偏疼次子的呢!”
张太太笑道:“我知道,原不过白嘱咐你。”
她一低头,却蓦地看见怀里的团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她,那目光中竟大有感叹之意,隐隐含着佛祖似的慈悲与怜悯。
张太太的手,不由得就顿了顿。迟疑道:“这孩子,倒像是听得懂话的光景。”
倒是张氏这个生母习以为常,满不在意道:“母亲不知,这小子聪慧着呢,只不在外人面前随意展露出来罢了。也不怎么哭闹,平日里好哄的很。”
“这倒是个好的!”张太太捏捏怀中孩子的鼻子,“我们琅哥儿,真真是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附上贾琅小朋友的心理变化历程:活着就是好的——不被欺负就是好的——守得住菊花就是好的——今夜不被压倒就是好的——能反攻那就是顶顶好的!
第4章 姐弟
娘儿俩又絮絮说了些闲话,待张夫人起身离开之时,张氏自觉心中的那口气也消了不少。她笑眯眯把孩子放在床上,逗着他玩笑了一番,直逗得小包子一副生无可恋脸。
门口的丫鬟通报了声:“太太,二姑娘进来了。”
张氏抬眼,果然看见贾迎春穿了五彩刻丝石青褂,葱黄绫子棉裙,披了玫瑰紫二色金银线的坎肩儿,一色儿半新不旧的,在奶母的身前摇摇走了过来。
她此时尚且年幼,却还是认认真真行了礼:“请母亲安。”
“好,好。”张氏将她扶起来,安置她在自己塌边坐了,方道,“我原没有女儿,只有琏儿、琅儿两个捣蛋鬼罢了。你既来了,也全了我想要个女孩儿的心,日后只安心在这正院住着,若是有人来叨扰你,你不必客气,直接吩咐人打出去便是。”
这话说的却是孙姨娘了。迎春仍然懵懵懂懂,只应下了。
“我这里有两个上好的管教嬷嬷,你带了去,日后琴棋书画样样都是要跟着她们好好学的。另有一个丫鬟,也是我信得过的,你若觉得顺手,便带去使唤。”
迎春一一低头应了,乖巧道:“谢母亲。”
这样一个文弱**净的小姑娘,张氏的心里也不自觉又增了几分怜惜,摸摸她的头,让那个丫鬟进来见过了。却是一个眉目清秀,名唤明渠的。说话俏便又利落,是张氏陪嫁的管事妈妈家认的**女儿。
“明渠,小姐性子弱,少不得你要多维护她。”张氏慢慢道,“若是让我知道小姐在别人那里吃了苦头,我可是不依的。”
明渠行了礼,声音清脆:“奴婢定不负太太所托。”
包子版贾琅在母亲怀里一个劲儿往迎春那边看,倒是引来了小姑娘的注意。小姑娘怯怯瞥了张氏一眼,见其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就鼓起勇气,捏了捏弟弟的小手。
“弟、弟弟,我这有个明月姐姐刚给我编的蝴蝶,给你玩。”
一只草茎编的活灵活现的蝴蝶就被塞进了贾琅的小胖手里。他心满意足抓紧了,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当真是和前世的姐姐有些像,当下心便软了。
贾琅前世也是有个姐姐的,大他十一岁。父母双亡后,长姐便承担了母亲的角色,每日真真是时时刻刻为贾琅操心。家中日日炖着药罐子,姐姐亲自拿了红泥的小火炉一点点熬药,末了哄着他喝下,再往他嘴里塞颗糖。那些日子里,家里日日飘着的都是苦涩的药香。
也不知自己当初一病去了,姐姐是如何的伤心。贾琅念至此,又难免有些失落。
世人皆道,昨日种种,宛如昨日死。可是偏偏,有些情意历久弥坚,是根本就无法这样轻易放下的。相依为命数十载,忽然一朝撒手归去,贾琅的心中,满满都是对姐姐的愧疚。
只是,眼下既然无法回去,这贾迎春又做了他的姐姐,他是如何也不能让对方沦落到书中那样嫁给中山狼活活磋磨而死的下场的!他贾琅对世间万物都无甚执念,偏偏就对自己的亲人护短的很。入了他的眼的,一丁点儿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
可很快的,欺负他姐姐的人便排着队赶来了。
贾府的大小姐贾元春,一向是个心比天高的小姑娘。因着她是大年初一出生的,与国公爷是同一天,众人皆道她是个有大造化的。小姑娘也因此自视甚高,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凭借这份造化直入青云,或者是入了圣人眼一步登天,因此,从不将府中的姐妹看做是和自己一个档次的。
偏偏这一日,她搭着小丫鬟的手穿过园子去给老太太请安,却听到府中下人嚼舌头,说起大房庶出的二小姐被嫡母接到身下照顾了。若论起来,大房可是要袭爵的,那二小姐的身份怕是比大小姐还要高了。
元春如何能受得了这股气?心中又气又怒。可她仔细思索了番,迎春的父亲是正儿八经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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