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现在表面上还对陈艾很亲热,但是却非常喜欢拉着陈艾说话,话里却全是询问他的事情,暗地探问着他的成绩、他在同学之间的人缘、老师又对他怎样。以前陈艾对他并不设防,全部告诉了他,而方清就全存到了心里。也许一开始方清只是出于本性的刺探意识,到了后来,就更变本加厉了,陈艾在学校里一有什么动静,他就会告诉自己的父母,接着就开始整治陈艾,特别是每当陈艾取得了一个比较不错的成绩后。
陪着方清敷衍的说了几句话,并从现在就开始模糊细节好误导他,过了一会,晚饭熟了,大家一起上桌开始吃饭。
今天只是陈艾来方家的第三天,都还不熟悉,因此显得更是客套。裴巧燕热情的给陈艾夹菜,陈艾尝到嘴里,却发现裴巧燕夹给他的是前天招待做的红烧肉,现在又温了温,味道都变了。这是拿他当垃圾筒呢,甚至在陈艾自己去夹青菜的时候,裴巧燕就拿劝陈艾吃肉的借口,把那一盘红烧肉都划拉到了陈艾碗里,而陈艾同时感觉到了来自方清嫉妒的眼神,看来他还不知道这肉早就不新鲜了呢。
陈艾又想,过去的自己太傻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明白怎么自己一彻底住到他家里,全家人却都变了模样,就跟从里到外换了个人似的。现在看来,只是早就开始了,只不过太会装而已,又欺负自己是小孩,什么都看不出来。
陈艾还是吃掉了这些不好的红烧肉。他身体好的很,以前都没吃坏过肚子,现在更不会了。更糟糕的东西陈艾都吃过,相比之下,面不改色的把这些明知道不好了的红烧肉吃掉,实在是没有感受到什么心理压力。
在饭桌上,他们一家三口不停的说笑,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而裴巧燕则是端着十足的女主人的架子,不时的也想把他拉到话题里来展现“和睦融融”,看到陈艾并不领情的只是嗯、啊的不搭腔,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厌恶,却以为陈艾看不出来,笑着对他说:
“陈艾呀,不要这么见外,我和你母亲生前也是好友,我照顾你可是应当的,可不能对我这么疏远哪,不然阿姨可是会伤心的。”
陈艾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过是来了三天而已,裴巧燕就使着劲儿提醒陈艾他母亲已经死去的事实,又不断的拿着亡者的名头来说话,要么就是“你母亲在天之灵肯定愿意你过的好,我当然会好好照顾着你的”,要么就是“真是好可怜的孩子,放心,虽然你没有爸爸妈妈了,但是我一定把你当亲儿子来疼的”等这种刷好感度却又让人想之伤心的话。可笑的是,以前陈艾还真因为母亲的名头被她频繁提起而感动。甚至还想报答她的这份恩情。
住在别人家的时候,那些人家也不会愿意提起这个让小孩伤心,虽然平时不说待陈艾有多好,但至少有个粉饰太平让陈艾觉得自己同别的小孩没什么两样的心。要是一般的小孩,可能听到有人老是提起已亡母亲的名头会愤怒会伤心,陈艾却因为他母亲甚少被人提起,而觉得裴巧燕是好人,就因为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
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过去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傻蛋呢?
不过还是要摆出对裴巧燕感谢的姿态,再露出点感动的模样。一遍一遍让人十分厌烦。
这时裴巧燕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道:
“陈艾,阿姨对你好不好呀?”
“阿姨对我很好!”陈艾模仿着他真·小学生同学的语气,略显激动的说。陈艾的表情表达能力一直不好,从来都不生动,那是因为长久的生活困苦而产生的面部肌肉僵硬。现在这个孩子身体上还没有这个限制,因此当陈艾笑的时候,就轻而易举的笑了出来。
陈艾笑的很好看,因为他的身上只剩下这张脸了。裴巧燕看的一愣,半响脸上浮现出些许可惜。
“那陈艾以后会不会对阿姨好呢?”
裴巧燕笑盈盈的,像是对孩子开个玩笑。这种玩笑很在父母与孩子之间很流行,多是父母问孩子以后怎么报答,而孩子就会像是说自己要上哈佛剑桥一样,对父母说要给他们买房买车,买很多东西。
而裴巧燕,这是以什么心情才能问得出来这种话?她有没有考虑,这是陈艾此世认识她的第一天?
裴巧燕还是太急躁了。
陈艾努力回想起自己上一世回答的话,却发现他已经忘记了这种微末细节,甚至连裴巧燕问过这样的话都不记得了。但是按照现在小孩的思维,应该这样回答——
“我要给阿姨买一套大房子!再给你买一辆车!还有好多好多金首饰!”
“陈艾要给阿姨送一个大房子吗?”
裴巧燕单单把房子拿出来说话,而方杨也停止了进食,抬起头来注视着陈艾。
原来如此!陈艾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现在会对他这么好!原来早有预谋!陈艾可谓是一下子想通了一个关窍。方杨是一家贸易公司的经理,而裴巧燕则是一家建筑公司的会计。他们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市中心要换地方,原荒地要大力改建的事情,所以,他们从现在就打开了陈艾家房子的主意了吧。
肯定是的,陈艾心里复杂和仇恨交集,方杨和裴巧燕之前对他好并不是因为虚伪而装相,只是因为有利可图,想哄骗他而已。陈艾蓦地想起,其实并不是只有他家对陈艾的那套可换房子感兴趣,只是因为陈艾态度明确的表示更愿意跟着方杨一家住,其他人家才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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