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拉去看,只是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记住电影在演什么,好像是关于中年人的婚外情的吧?我们到的第一座廊桥,是泗溪的东溪桥。名字毫不浪漫,只是因为桥下的那条小溪叫东溪。暗红色的桥身已经斑驳不堪,飞檐翘角高昂入云,原本显得庄重朴素的桥儿,在四周局促的民宅、农田、学校间,高贵却又显得尴尬,欲飞不能。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情,我不觉得这座被小耶母亲称道的桥有什么特别,小耶也似乎明白我的想法,他带着我出了镇子,走入田间。我们在青黄不接的农田里走过毫不起眼的田埂,进入了一片河滩,在一根繁茂的樟树后面,一座精巧细致的廊桥隐在树叶后面,就像犹抱琵琶的歌女,欲语还休。小耶带我走到桥上,望着在河边玩水的小孩们,躲在树荫下的他们,似乎正在摸鱼儿。小耶指着廊檐之上叫我去看:“瞧,那儿,是不是有两条金龙?”果然,两只金龙作腾跃状,张牙舞爪的形态雕刻入微。小耶又告诉我,这座桥叫“北涧桥”,和那座“东溪桥”是一对姐妹桥,不晓得刚才我有没有看到,在东溪桥的同一个位置,刻着一对金凤。龙凤呈祥,北涧东溪,不过是一条河,却有两个名字,有两座廊桥。我望着这对金龙,它们凛烈地睁着鱼眼,想必却是十分寂寞的,历经百年风雨的龙凤却不能有一刻相依相守,我摸着已经有些裂开的柱子,轻轻剥着掉落的红漆,望着小耶。他正看着那些摸鱼的孩子,嘴角有一道浅浅的笑痕。
一路上,我们一直没有说话,最多聊一聊这些桥的历史,要么就是他母亲的工厂,我们都太谨慎,太小心,生怕提起游青。游青就像是摆在我和小耶之间的一根刺,让我们谁也不能靠近谁,一碰,心里就会流血。
我来到泰顺的第二天,小耶的母亲又拉起我们,要我们一定要去一个叫洲岭乡的地方,去看看那里的一座廊桥,她说,看过之后,我们一定会今生无憾。
“九山半水半分田”的泰顺道路果然艰难,我们走了好久,才到了这个叫洲岭乡的山村,为的是看看那条小耶的母亲无论如何也要让我们去瞧瞧的廊桥——“三条桥”。据说这条桥是泰顺最古老的桥梁,可追溯到唐贞观年间,只因最早是用三条巨木跨溪为桥,因此得名。不过,我们这次看到的,却是清道光年间重建的。远远望去三条桥像一抹飞虹,轻灵地横跨两岸,古韵沧桑的桥身掩映在两边郁郁葱葱的青色之间,果然是极美的,可是,我和小耶都因为一晚的沉默,越发沉默起来。
走在桥上,看着两岸青山,脚下一条碧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小耶的母亲的兴致看来已经不再有感染力了。但,看着在桥那一头弯着腰看着什么的小耶,我知道他应该是开心的,因为他母亲曾对我说:“敖子啊,多亏你来看他,这两天小耶的心情开朗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就连胃口也好了呢!”虽然我不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不过,这两天,我知道小耶的心情确实是很好的。只是,我的心情却始终提不出来。游青和易寒的样子在我的梦里是那么的绝望,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以什么心情来面对小耶。
“敖子,快过来。”小耶突然叫我,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走了过去,他的脸异常地红着,眼睛在阳光下发着光,“你瞧!”他指着一块桥板。顺着他的手,我看到一排字,有点像是柳体,小耶轻轻念到:“是一首没有署名的《点绛唇》——‘常忆青,与君依依解笑趣。山青水碧,人面何处去?人自多情,吟吟水边立。千万缕,溪水难寄,任是东流去。’”
我听完脑子里轰地一响,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双手掩面,泣不成声。小耶也哭了,他靠着阑杆,歪着头,轻轻地在嘴里念着:“千万缕,溪水难寄,任是东流去……你,你又何必来呢……”
“我,我只是想……”我想的是什么呢?“你确定爱的人是游青么,还是那个给人写信的游青?”易寒的声音响起来,“哈!哈哈!你有病哪!不要太得寸进尺,我告诉你!”那是易寒的绝望的笑声。我又何必来呢?
小耶带着泪的脸靠近我,伸出手,想要拉我起来,我却突然间地一下重重地甩开,“不要过来!”那一声肉与肉的接触,是那么响,那么痛,我嚷到:“你为什么要骗我!!”
小耶什么也没说,他退了两步,靠回阑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幽幽地说:“回去吧。”
果然,这三条桥是应该来的,想要今生无憾,就得舍去过去吧?
“回去吧。”他幽幽的表情,低着的头颅,留海那么柔软,当我坐在飞机上飞回德国的时候,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甩开他伸过来的手的一瞬间,我没有后悔,易寒绝望的表情让我没有时间后悔。可是,飞机起飞了,我却猛地站了起来,不,有好多话我还没有说!小耶送我上车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像他的母亲,很温柔,我看不到任何挽留的暗示。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吧?在游青的墓前看到我之后,他就知道我会对他会产生恨意。只是,为什么现在的我却无法恨他?恨,早在那一甩之后消失了。对于他,我是不是会爱呢?我不知道,当时,易寒比小耶更重要。我又坐了下来,决定放弃过去,和易寒好好生活下去。一个人,没有过去是可以生活的,但是他不能没有未来,小耶已经过去了,但是易寒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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