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口的时候我已经走到那儿了。”宫季扬指了指屏风的位置,无辜道,“而且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这话说得没错,柳易自己方才想着去河边冲澡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把别人换成宫季扬,这事儿顿时就变味了。
这种想法要不得。他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后钻出水面,趴在桶沿朝宫季扬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些“不是不让我过来?”宫季扬却没有上当,站在原地笑着看他,“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我哪儿能有什么坏主意?”会装无辜的也不只有他一个,柳易趴在桶沿,下半张脸埋在交叠的手臂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你不来便罢了,还要平白污蔑我一把,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他双眼黑白分明,眼尾有些翘起,笑弯双眼时最为动人,睁大眼睛又有种稚气未脱的天真,是双天生多情的眼睛,最宜演戏。宫季扬初见他便被这双眸子勾去了一半注意力,平日里也最受不得被他盯着看,此时此刻也不例外。
“敢情是报复我来了。”宫季扬笑了一笑,往前走了两步,到了柳易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大大方方地舒展双臂,一副任他鱼肉的样子,“想做什么,尽管来吧。”
柳易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称得上灿烂的笑来,然后猛地伸手,拽着他往盛满热水的木桶里按去。
他是做好了准备才出手的,借着将宫季扬往水里按的力气,自己往桶外跃去,这头一撒手,他另一只手已经取了挂在一旁的裤子,飞也似地穿上了。
宫季扬虽有防备,却没想到柳易胆子大到敢把他直接往水里按,饶是他动作敏捷,先按住了浴桶边缘,没整个人栽进桶里去,却也被柳易借力一按,半边身子进了水。他又穿得厚,衣服沾了水陡然重了七分,没被柳易按进水里,反而险些猝不及防被衣服带倒。
等他稳住自己站直身体,柳易已经把裤子穿好了,正拿布巾擦上身的水,边擦边笑着看他。
“可是你让我尽管来的。”见他要过来,柳易连忙把自己撇清了,“我也没让你怎么样,顺带洗个澡便……”
宫季扬大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还拿着布巾的手将他按在屏风上,撞得那靠在帐壁上的木屏风几乎散架,发出苟延残喘的一声哀鸣。柳易直觉大事不妙,正要挣脱桎梏脚底抹油,宫季扬已经凑上来含住了他还湿漉漉的嘴唇。
他抓住柳易手腕的那只手有些抖,摸索着避开了他的脉搏,覆上他温热的掌心,汲取温暖般与他十指相扣。
柳易背抵着吱呀作响的屏风,觉得自己都要开始习惯了。
还有完没完了,这一天里都写了几个吕字了?
他被宫季扬以补偿为名强留在帅帐睡了一夜,隔着被子挨着宫季扬仍能感受到他偏低的体温,直到后半宿才逐渐被厚厚的毯子焐热了些。柳易睁着眼睛看了半宿帅帐的顶棚,直到宫季扬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外头透进来一点微亮的光,他才囫囵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帐外下了点雪,地上积着一点白羽般的薄雪,走在上头有些滑溜。柳易用水盆里的水洗漱一下,没见宫季扬的人影,想起齐深说要练兵,便出门往练兵场去看热闹。
他刻意绕了点路,又去给马的食槽塞了点草,借此安抚一下这三番两次被他当作借口的大姑娘。谁知他刚喂完马直起腰来,便见一只黑鸽子站在草垛上,睁着黑豆似的小眼睛歪头看着他。
那不是他昨天夜里派出送信的那只,而是寄养在五师兄身边的另一只,叫黑豆儿的小家伙。
没有大事,五师兄不会用它送信——这只鸽子受过伤,但认路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比寻常信鸽强多了。想来是他派出的鸽子还没到京城,那头却出了什么急事,所以沈无青才动用了黑豆儿。在北疆的雪季,寻常鸽子不一定能找得到柳易。
柳易皱起眉头,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在周围窥视,这才在喉咙里咕咕两声,朝鸽子伸出了手臂。黑豆儿闻声便飞起来,落在他的胳膊上,亲昵地在他上臂蹭了蹭脑袋。
他托着黑豆儿的胸腹,轻轻用指腹摸了摸它,小家伙很受用地又蹭了蹭他,发出惬意的咕咕声,抬起一只腿让他解装信的竹筒。柳易将它解下来,又摸了摸黑豆儿光滑的羽毛,笑道:“看来五师兄把你养得很好啊,胖了些。”
黑豆儿仰起头,抖抖翅膀咕咕两声,爪子在他袖子上挠了一下。
“好了,我给你找点吃的,自己吃完就回去吧。”柳易在马厩里翻了翻,找到两个豆包,掰开给它吃了,这才去看信。
只看第一行他便睁大了眼,匆匆将余下的内容看完,惊疑未定地将信纸折好烧掉,这才靠在柱子上边摸鸽子边回忆沈无青在信里说的话。
他说,宫老将军当年被以谋逆之名革职斩首,是桩冤案。他和三王爷在查阅卷宗时发现了蛛丝马迹,调查了当年牵涉到的一些官员,已经可以确定了。
宫季扬他爹没有谋反。
他设身处地地替宫季扬想了想,却发现自己难以想象他知道这事会是什么心情。
毕竟他没有爹娘,无法体会到宫季扬的心情。可宫季扬是在他爹的军营里长大的,将他爹的作风学去了八成,余下全是怪脾气,说他不敬重自己的父亲,谁也不会信。老将军被以谋逆之名斩首,他娘又受不得打击,不多时便去世了,他独自一人撑起北疆军,比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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