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卿默然,仇恨不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种下来的?
“恩公,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萨迦见曼卿沉默,心知是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忙换个话题。
“我叫徐曼卿。”曼卿本来对这个孩子只是怜惜,现在却突然生出一种害怕和厌恶之情,再过个十年八年,这孩子恐怕又是一个双手染血杀人如麻的耶律肆罢?
“那我就叫你徐大哥,对了。”萨迦倒是对曼卿突然的冷淡不以为意,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笑道:“这匕首我一直贴身藏着,它就是我的宝贝,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恩公……不,徐大哥你了,还给你,你们汉人说大恩不言谢,我会报答你的。”
萨迦笑起来时,脸上狠戾的神色又全没了,和平常十三四岁的天真少年没什么两样,眼睛亮亮的,嘴巴弯弯的,脸上因为北方天寒风大的关系有些粗糙,却愈显小小年纪便有男子气概,曼卿摸摸他的头,笑道:“既然送了给你,你就留着吧。”也不能怪他,那些事情落在谁身上谁都得有杀人的念头,若是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萨迦就应该是这样一个天真热情的少年罢。可是反过来说,汉人落在契丹军队手里还不是一样的下场?或许更悲惨些,战争向来没有对错,只有输赢,曼卿顿悟。
很晚耶律肆才回来,曼卿是昨夜随军离的大营,萨迦一走他就困得睡着了。耶律肆看他睡着了也不去惊动他,便在他身边也自躺下睡了,铠甲都未离身。
曼卿一向浅眠又已经睡了很久,耶律肆一躺下他就醒了,下意识的往里挪了挪身子,不大会儿,便听到浅浅鼾声响起,心中纳闷起来,这可怪了,若是耶律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或念着当日放走契丹使者一行的事而对自己礼遇有加,那大可不必把他留在自己的大帐里,若耶律肆也是因为自己这张脸才将自己留在帐中,却又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是因为今天太累的缘故还是另有其他?
怎么好像自己还盼着他有动静似的?曼卿自嘲,若这个人真想做什么,不需任何药物自己就半分翻身的胜算也没有。就这样忐忑不安的躺了一晚,一直到天明耶律肆起身全无它事,耶律肆临走时只交待了一句,等会儿萨迦会送吃的来。
接下来几天曼卿的衣食都是萨迦照顾,有时也陪着曼卿吃饭,闲时也时常来找曼卿说话,曼卿便向他学说契丹话,说得驴头不对马嘴时,一大一小便哈哈大笑起来。
耶律肆并未对曼卿禁足,营里各处都随他去,只是曼卿一出大帐便能瞧见周围的契丹人投来的不友善的目光,有挑衅有嘲笑,有时候也看见萧天寒,萧天寒总是冷着一张脸,见他如不见,他就索性少出去了,反正又逃不走,平白无故去受人白眼做甚?
曼卿问过萨迦萧天寒的事,萨迦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萧天寒原先确是汉人,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萧皇后收为了义子,已经在契丹住了至少有十年了。
耶律肆白天少有在营帐里的时候,晚上回来虽然是和曼卿睡在一起,却动也没动过曼卿一下,甚至连句话也少说。曼卿见他没有轻侮的意思,渐渐放下了心,却更觉得疑窦丛生。
有一天耶律肆还未起身,帐外突然有人高声说了句什么,耶律肆突然翻身拉掉曼卿的上衣将他揽在怀中才叫那人进来回话。
曼卿吓了一跳,却挣脱不开,等那人走了曼卿才终于忍不住问道:“六殿下这是何意?”
耶律肆放开他,冷冷的道:“你以为我是用什么理由留住你的命到现在的?”
“那六殿下为何又不动手?”曼卿摊开双手看住耶律肆,这件事太过诡异,耶律肆对其他人怎么说的光看那些契丹人嘲弄的眼光就知道,萨迦甚至第二天送饭的时候面带赧色的塞了瓶金创药在曼卿手里,弄得曼卿哭笑不得又不知怎么开口去解释,他笃定他这样对他,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条命确实是也全赖他护着,因为那天和他一起抓回来的其他几个俘虏已经再没看见过了。耶律肆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是什么呢?曼卿这次竟然连是福是祸都无从察觉,就愈发的好奇。
“难不成你想我动手?”耶律肆突然压低身子眯起眼睛和曼卿对视了半刻。这人的容貌身子,天下见了半点不动心的人只怕少有,可是……耶律肆的目光扫到曼卿胸前就收回了目光,轻叹了口气。
一瞬间曼卿的心又被重重撞了一下,这个眼神竟和那人挑逗自己时的眼神如出一辙。可是一对视曼卿就知道他不是他,三儿的眼睛总是像是人间四月,淋多了渭城朝雨,水汪汪的一潭漆黑,可是这人的眼睛却如这塞外高原一样秋高气爽,骄阳照人,瞳仁里还带着一抹茶色,少了三分fēng_liú媚态,多了一身桀骜野性。
耶律肆见曼卿不说话,以为吓着他了,脸上神情稍缓,起身道:“我要带你回西楼,原因你以后自会知道,现在,你最好乖乖的呆在这里等我攻下燕州。”
一会儿萨迦进来送饭的时候,脸上神色兴奋异常,曼卿笑问是不是又学会什么新招式了?谁知萨迦斗志昂扬的说是师父准他随军出战了,他定要奋勇杀敌一雪前耻为死去的家人报仇。
曼卿一下噎住,一个孩子这样兴致勃勃的上战场去杀人,绝对不是好事,但对萨迦,他却无言拦阻。
接下来好几天没见着耶律肆,送饭的也换了人,曼卿一个人无趣得很,晚上也睡不好,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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