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显然是命不久矣。男孩哭着抱住母亲的胳膊:“娘亲,娘亲,你别死……”
然而妇人却用力推开了男孩,看那样子显然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虚弱地道:“絮儿,离娘远点……莫要……染上这瘟疫……”
妇人对男孩的称呼令原本不甚在意的沧沅提起精神,上前仔细观察男孩的面容,从那稚嫩的轮廓中看出了几分熟悉的模样,他心下一动:“穆华絮?”
男孩没有回应,再次哭泣着扑向自己的娘亲,显然是并没有注意到沧沅的存在,再次印证这不过是一场幻觉。
察觉到自己或许是身处穆华絮的记忆之中,沧沅这才对面前的景象有了几分在意,再次看向男孩哭得通红的小脸,禁不住蹙眉。
“答应……娘亲……要、好好活着……”妇人的面色似乎又白了几分,嘴唇都泛起青紫,怜爱地望着趴在床边的穆华絮,不顾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断断续续地叮嘱着。
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是用尽妇人最后的气力,只见她缓缓闭上眼,原本起伏微弱的胸口再也没有动过。
瞪大了眼睛,穆华絮不敢去探查妇人的鼻息,只一个劲地摇晃着那条枯瘦如柴的手臂,大大的眼中蓄满泪水,一滴接一滴打落在妇人枕边,很快就晕湿了一片。
“娘亲,娘亲!娘亲,我饿了,起来给我做饭好不好……”
看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孩子,沧沅下意识上前想要拉他一下,而伸出的手却根本没有碰触到对方,如同穿过空气一般穿过其身体,那感觉着实不好。
听着男孩愈发嘶哑的哭声,沧沅清晰地感受到胸口处钝钝的疼痛,以及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他承诺过要护着的人此时就在他的面前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而他连简单的一个碰触都做不到。
那时候沧沅以为自己已经见证了穆华絮过去最为灰暗的一部分,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结论下得太早。
被瘟疫所侵袭的小镇已经完全不复曾经的光鲜,道路上再也看不到来往打闹的孩子与叫卖的商贩,沿街走去,入目的只有一户户人家门口的丧纸,耳边缭绕不断的则是一声声凄厉的哭喊,或是逐渐虚弱下去的咳声。
凡人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或许这种疾病在修真者眼中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然而却夺走了无数人的性命。尽管沧沅明知道这只是幻术,实际上穆华絮并未被这场疾病夺去性命,但盯着男孩的眼神仍藏着焦虑,像是在担心某一天这个才不过五岁的孩子也被病魔之手所擒获。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愤懑,沧沅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尽管穆华絮一天天地愈发消瘦,但至少并没有染上瘟疫的迹象。这个镇子已经被官府封锁,任何人都无法离开,凡是死去的人唯一的下场即是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以免加重疫情。穆华絮显然不希望母亲也被一道道火舌吞噬,但他没有任何办法,母亲一早就叮嘱过,一旦她去了,一定要立刻将自己焚烧,她不愿让唯一的儿子也染上这疾病。
沧沅没看到穆华絮的父亲,他想大概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被瘟疫夺去了生命。
这座镇子像是一个残破的牢笼,所有的人都是被困在其中,被剥夺了羽翼的鸟雀,只能望着外面湛蓝广阔的天空,慢慢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年幼的穆华絮开始在镇子里到处搜集斧头锤子等利器,他清楚自己必须要逃离这个小镇才行,但那有重兵把守的城门是无法进出的,他所能选择的唯一出路就是将一处较为偏远的城墙凿出一个小洞,只要能让他逃出去就够了。
可惜,这个主意还未等实现,更为残酷的噩耗便已传来。
穆华絮抱着一个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斧子走向自己选好的那一处城墙,那瘦弱的身子看得沧沅心中忐忑,总觉得他随时都会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摔倒,每天除了吃少许所剩不多的食物填填肚子,就是来到这里努力地挖城墙,那双稚嫩的手都变得灰扑扑,划伤了好几处。
然而当路经一户人家时,里面一个女人尖锐的哭喊声传出,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已经被绝望染上了疯狂,“我们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我去城门口打探时,听见……听见那群畜生说要烧城啊!!”
穆华絮手里的斧头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同时扬起薄薄的一层尘土。
不知道那户还有几人幸存,只是没有一人回应那女人的话,也不知道是病重昏迷,还是被近在眼前的死亡所击倒。
官府决定烧掉这个镇子,避免瘟疫传播出去。对于周围其他城镇说不定是个能令人大松一口气的消息,然而对于镇中剩下的人而言,这已经是当下所能面临的最大的噩耗。
没有蹲下去捡起斧子,穆华絮径自向着与原本并不相同的方向走去,被尘土沾染的小脸上露出仿佛麻木般的表情。
一直到了镇子的东南部,这里以前是一片小林子,现在树木都被砍伐得差不多了,而那些柴火都被用来送死去的人们最后一程。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地上的茵茵绿草也许是如今唯一富有生机的事物,但连这个也很快要被大火所吞没了。
挑了一个相对比较平整的树桩坐下,穆华絮蜷缩起身子,短短的手臂抱住膝盖,将头埋在其中,很快便传出了闷闷的呜咽声。哭声从开始的呜咽啜泣到后来的恐惧悲伤,小小的身子哭到颤抖,口中含糊不清地喊着“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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