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过了晚上高峰段,城市道路还算通畅,从大宅到市公安局,花费的时间并不多。
关植那边,从早到晚,他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审讯室内,当问起他涉及的几起案件时,回答的话只有一句:“有什么事等我的律师来了再谈。”
郗长林也没打算跟他废话,反手关上门后,直接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鉴定书,拍在玻璃上。
“一个好消息,你并不是言歆婷亲生的儿子。”郗长林挑挑眉,冷淡地注视玻璃后关植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关植不言,直勾勾盯着郗长林手里的纸,仿佛想把它瞪穿。
郗长林继续说:“言家那边,我也派人送了一份过去,那是一个注重血统与正统的家族,所以呢,你就别期待有人会为你安排那种巧舌如簧、能够颠倒黑白的律师了。”
“……算你狠!”关植咬牙许久,终于吐出三个字。
郗长林无所谓地笑笑,“谢谢夸奖。”
他话音未落,对面的人嚯然起身,一拳砸上玻璃——
“二哥,我劝你别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郗长林仰了仰下巴,松开手里的鉴定书,任它飘落在地,声音也是轻飘飘,“现在死刑不容易判下来,最多是个无期徒刑,毕竟你这些年来,你和付泽瑞搞死的人还挺多的。所以啊,生命还很长,你要小心保护和珍惜。”
说完,郗长林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贺迟站在门外倚墙等待,见到郗长林出来,伸手递向他。
“迟迟,我忽然认为无期不好。”郗长林扣住贺迟的手指,走过一段路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无期一般能减成有期,所以还是让关植拿个死缓吧。”
“行啊,我这就让人去法院打声招呼。”贺迟点点头。
沙沙的脚步声从走廊上远去,当郗长林和贺迟走出市公安局大门时,夜幕终于降临了。
*
因为自己的任性,接下来的时间,郗长林以r_ou_眼可见速度消瘦。他拒绝去医院,同时谢绝了所有想上门探望的人。
六月中旬,言歆婷被神秘人保释。
六月下旬,关植的死缓决定下达。这个结果得来艰难,据说郗长林的前经纪人贾国平也出了一份力,他向警方自首自己曾受关植与他的助理逼迫,加害于郗长林,并且给出了录音证据。
七月上旬,hless这款香水预订量一小时内破万。
七月下旬,《幻日》剧组公布了一些拍摄花絮,其中包括郗长林和楼阳的那段。
八月,《荒芜》送审通过,孙庆年导演携剧组成员参赛威尼斯电影节。
奖项公布的时候,郗长林又一次陷入昏睡,等醒来,贺迟正好出门将他的奖杯给拎了回来。
郗长林,年仅二十三岁,荣获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演。
各大社交网站疯转郗长林的各种cut,一时之间,人气暴涨。但主角却并不怎么在意,只轻轻扫了那座奖杯一眼,便让贺迟放下。
“言歆婷有消息了吗?”郗长林问。
贺迟走到床边,将手递给郗长林,让他撑着自己下床,边说:“她被神秘人保释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就跟死了一样,毫无声息。”
郗长林“哦”了一声:“我刚才做了个梦。”
“梦见了什么?”贺迟问。
“梦见你被言歆婷杀死了。”郗长林抬眼定定看向贺迟。
“她没这个能耐。”贺迟挑了挑眉,将郗长林的手举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郗长林手指依旧白皙,但细得只剩下了骨头,他缩了缩,但被贺迟握得更紧。
“郗喵,我在宁海城发现了一座挺漂亮的教堂。”贺迟说。
“你想去?”郗长林道。
贺迟回视郗长林的目光,湛蓝眸眼里碎尽光芒:“我想去那里和你结婚。”
郗长林一愣,眉眼垂下去,用尽力气,将手从贺迟手中挣脱出来。
“为什么要去那里结婚?”他问。
贺迟回答他:“因为很漂亮,想和你在漂亮的地方结婚。”
“可我不想和你结婚。”郗长林的视线投向窗外,追随着绿叶上的一只蝴蝶上下起落,“我都要死了,人生即将走到尽头,没这个必要。”
“你不会死。”贺迟低声道。
“我现在都这幅模样了,怎么不会死呢?目前而言,没有人能研究出x病毒的解药,现在的方案最多只能延缓死亡时间。但那又如何呢?躺在冷冰冰的机器里,靠着呼吸罩维持最基本的生理机能,这样还不如死了。”郗长林低声说着,语气寒凉坚决。
他说完之后,贺迟望着他很久都没开口。
时间流逝,郗长林看庭院里的蝴蝶,而贺迟目不转睛凝视他。
远处天空与河流的交界,一轮巨大的红日被河水缓慢吞没,一江碧蓝遭染红。终于,郗长林抿了一下唇,说:“我弹琴给你听吧,你想听什么?”
虽然这样说,这样问,但郗长林没等贺迟回答,就走到琴室,却自顾自弹起了《阳关三叠》。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1]
五分钟的曲子,却犹如五百年般漫长,每一瞬都被分解,时光洪流涌过,织出无限的光与影子。
郗长林体会过少年意气,经历过暮年萧瑟,九次穿越,苦难至繁。
人活着真是艰难呐,尤其是活自己的人生。郗长林想着。
一曲终了,郗长林落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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