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记错了?”唐缈不太相信——人喝大了你让他当街裸奔都愿意,哪还知道分什么左右。
司徒湖山在门板上坐下,绞起双臂说:“我看周同志是很想留下来啊,苦r_ou_计都使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周同志没能离开唐家,因为他有点儿咯血,仿佛娇脏被挫伤了,当然牙龈出血的可能性更大。
司徒湖山一边打呵欠,一边冷眼看他表演,脸上的不屑满得都要溢出来。
唐缈上前表示关怀,说:“周干部,你还好吧?要去乡卫生所吗?”
周纳德干咳两声,苦笑:“乡卫生所的小赵昨天晚上你见过了,他当赤脚医生之前只在县里培训了两个月,你说我是相信他,还是相信姥姥?哎哟,疼得厉害,你们家里有止痛片吗?”
唐缈摇头。
周纳德说:“那我就在这里躺着缓一缓。”
唐缈说:“吃完早饭再躺吧。”
“不用了,我吃不下。”周纳德席地躺下,为了不触碰疼痛的右边身体,他还特地朝左侧躺。
司徒湖山终于忍不住了,“嗤”地一声笑。
“表舅爷,你笑什么?”唐缈问。
司徒湖山说:“我嘛随便笑笑。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万一把国家干部给饿坏了,可怎么办呢?”
周纳德听了,正色问:“老同志,你在说谁呀?”
司徒湖山反问:“谁和你是同志?你也供奉三清祖师?”
这时候姥姥和唐好端着早饭从厨房里出来。早上喝稀粥,吃糯米粑粑,因为有客人在,姥姥还特地煮了两只j-i蛋,一只给了唐画,一只送到周纳德面前。
“周同志你吃啊,这是我家芦花j-i早上刚下的。”姥姥说。
周纳德显然是饿坏了,眼神里透露出食欲,但他盯着姥姥的手,竟然不敢去接,推辞说:“你们先吃,我躺躺。”
姥姥便把蛋壳剥了,将蛋塞到唐缈嘴里,说:“周同志,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不肯吃我家的东西,为什么要到我家来啊?”
她是笑着说的,但话语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周纳德躺不住了,支撑着坐起来:“唐姥姥,我……我是乡里来走访的啊!您要是不欢迎我,我现在就走!”
姥姥说:“我欢迎你啊,只要你不见外。”
“什、什么叫见外呢?我们和人民群众都是一家人!”周纳德有些言不由衷。
唐缈满嘴j-i蛋,含混不清地说:“姥姥就是想问你,你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也就罢了,居然连一口茶都不肯赏脸喝,你是看不起我们家吗?”
周纳德慌忙摇手:“不是不是!我……”
他像是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这才说:“姥姥,我实话对你们说吧,只是你们听了不要笑,因为太荒唐了!”
“你说啊!”唐缈来了兴趣,催促道。
“我……唉,现在想想都为自己羞愧!”周纳德说,“我这次工作调动,先是坐火车到武汉,再从武汉坐船过来。在武汉中转时我碰到一个年轻人,和他挺聊得来。他听说我的目的地是重庆风波堡乡,便告诉我,那边有一户姓唐的人家,他们家的东西不……咳……不要乱吃。”
听了这话,在场人顿时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在记忆中搜寻不到什么“年轻人”,尤其还是在武汉的,况且如此红口白牙泼脏水,编排人家的不是,简直用心险恶,为人可憎。
只有唐缈立即想起淳于扬,但他没来得及说话,因为司徒湖山似乎更沉不住气,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能吃?”
“这个……”周纳德十分窘迫,担心下面的话会得罪唐家老老小小,“这个嘛,他说你们家会……会下毒。这我肯定是不信的,太荒唐了!我不吃东西真的只是因为受了伤,吃不下!”
司徒湖山才不关心他的身体,追问:“什么样的年轻人?”
周纳德仿佛一边回忆一边说:“二十三四岁,个子挺高,很俊的一个人,看上去也挺有文化,但似乎是哪儿有病,老戴着一副口罩。”
唐缈皱着眉头想:是淳于扬,错不了。
他问:“你哪一天在武汉碰见他的?”
周纳德挠头,一副很难想起来的样子:“好像是二十天前,不对,有二十五六天了。”
唐缈离开淳于扬也有五六天了,所以那人在二十天之内往返两次武汉和上海?首先来得及吗?其次可真够赶的。
司徒湖山搡了一下唐缈:“你问这个干嘛?”
唐缈耸肩没问答,他虽然傻白甜,也有想说和不想说之分,只是心头一团迷雾,挥之不去。
不要乱吃东西——淳于扬的确说过这种话啊!
姥姥轻声咳嗽,说:“好吧周同志,我家米缸里有米,面缸里有面,你想吃什么就自己上灶台做,我不看,当然也不下毒。”
周纳德努力弥补:“不,姥姥您别生气!是我辨别力不够,听信了那些道听途说。我来您家之后,发现你们很质朴、很热情……”
姥姥拒绝听他废话,三口两口吃完了早饭,提起竹篮和镰刀下地去了。
唐缈用筷子从碗里叉了一只粑粑,奉送给周纳德:“周干部,吃啊,是你说我们很质朴的啊。”
周纳德犹豫,看看唐缈,又瞧瞧一旁面色y-in沉的司徒湖山,甚至还探头望了一眼门外的唐好,终于接过粑粑,埋头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又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茶水。
这半天一夜的,可把他渴坏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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