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长草堆中跌跌撞撞地打圈儿,哀哀嚎叫。
傥荻飞奔出了树林,扑通跃进河中,痛快地清洗毛皮。 他摊平在河岸上晒毛,肚皮朝天,肚皮上的毛感受着清爽的风,恣意地舒展,多么快乐的感觉!
毛皮晒到半干,傥荻察觉到有什么在向他逼近。
.. 那个强烈的药油味道.....
傥荻一骨碌翻过来,一跃而起,化成人形站到树上,油瓶跌跌撞撞扑到树下,仰头望着树凄哀哀地叫。 它毛皮上的药油半干了,一绺一绺的,胡须上挂着草屑,两只眼睛啪嗒啪嗒往下滴泪。
傥荻很无奈:“你还真强啊,能追上我。”
油瓶的两只前爪抱住树,努力想爬上来,又滑下,再爬,再滑...
傥荻叹了口气,甩出一根长鞭,缠住油瓶,把它丢进河边的浅水中。 油瓶站在水里呆呆地看了看傥荻,傥荻再打个响指,水花卷起细小的水龙,冲刷着油瓶的毛皮。 油瓶抖抖身上的水花,傥荻跃到岸边,油瓶顿时一头向他扎去! 傥荻敏捷地一躲,抬手使了个定身术,将油瓶定在了岸边,油瓶抬头望着傥荻,双眼又开始下雨一样地滴泪,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哽咽。
傥荻头疼地俯视它,他生平最怕说教,此刻竟有了一种说教的冲动:“做狐狸,怎么能这么没出息?狐狸要靠自己,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油瓶依然哀叫着,连鼻涕都流下来了,那黏糊的样子,傥荻真不忍心看。
老实说,傥荻对白练狐这种狐狸有种特殊的情感。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的狐狸,似乎天地间,只有他这么一只会变色的狐狸,当他游走在大千世界中的时候,总有种找不到自己归属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令傥荻觉得自己更加特立独行和潇洒。 与月蚀狐的毛色类似的白练狐让傥荻觉得它们和他很像,都是通过模仿毛色来保护自己。
但是....
他用树棍戳戳油瓶的前爪:“依赖别人,是一种不好的习惯,总要长大自立,像你不肯长大,一旦被我甩开,要怎么活下去?”
油瓶的眼睛里都是绝望,表情在说,它活不下去了。
傥荻丢了一块点心在它爪边,在敲敲它的脑袋:“哎,总归是灵君把你托付给我,我如果把你彻底甩了,不好交待。这样吧,你不要企图黏上我,我来教你如何做一只自立的狐狸。”
自立的狐狸第一步-----觅食。 傥荻把油瓶拎到了一个山坡边,坡旁有一个兔子洞。这只兔子微傻,洞口不算隐蔽,只有几棵茂盛的草。
油瓶呆呆在地上站了一瞬,完全无视兔子洞,转向傥荻,扑------ 傥荻闪身避开,用了个隐身术。 油瓶看到他的身影陡然消失,顿时愣了,又站了片刻,开始哀哀地叫,它转圈圈,刨泥土,挠大树,撞山坡... 扑腾得连那只兔子都从洞口探出了头,抖着耳朵张望。 油瓶瞥见兔子,颤声哽咽,似乎在向兔子控诉它被傥荻抛弃的不甘。
太丢人了!天底下狐狸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傥荻实在无法忍受,凌空用鞭子拎起油瓶,把它提到了河边。 他现出身形,盯着油瓶,心中充满怒其不争的无奈。
油瓶哽咽地一头扎向他,撞向傥荻的身体,滑落.
它诧异地睁大眼,不甘心地再扑。依然滑落... 又扑.... 扑了滑,滑了扑....无数次之后,它终于停下来,抬头泪汪汪地望着傥荻。
傥荻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望着它:“灵君说得没错,被你黏上一次,甩开之后,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他蹲下身,摸摸油瓶的毛皮:“狐狸和狐狸,确实是不一样的,想法也不一样。可能你天生就适合作灵宠。”
油瓶凄厉地恩呀了一声
。 傥荻挑眉:“还犟嘴?你说我也是?”他笑了笑:“我不是,灵君府中的仙兽中,我,葛月,老玄都不是灵兽,我是正经八百地成了仙,我在仙籍上的封号,是散仙 ,只是灵君他爱养仙兽,我比较喜欢做狐狸。”
他再拍拍油瓶的头:“可能在你眼里,做灵宠和成仙没有什么区别,但其实,区别很大。”
灵宠是仙者的依附,而他,是真正的仙。可以在三界中恣意来去,天庭中的差事,他不乐意可以不做,不用听从任何人的差遣。
他把油瓶放到河边茂盛的荻草丛中:“趴下,闭上眼,你能听到什么?”
油瓶不甘地哼了两声,闭上眼。 它的身体微微地颤着,心中喧嚣着懊恼,但很快,它听到了声音。 它听到风拂过它耳边绒毛的声音,听到荻草的叶片摩擦的声音,听到小虫在草丛中窸窣的声音,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 潺潺流淌的河,敲击着它的心律。 油瓶竖起耳朵,睁开眼,水中有鱼,它一个轻跃,猛地窜进水里,向着那条鱼两爪按下。 鱼跑了。 它在水中左右追逐,水花撞击它的肚皮,令它莫名地兴奋起来,来回奔跑,溅起的水珠闪烁着斑斓阳光,模糊了它的视线 ,它甩头,眼前飞起彩虹。
傥荻卧在草丛里,眯眼看着他。 没有哪只狐狸能够抗拒自由的感觉,即使是膏药狐也一样。
傥荻很想深沉地对油瓶说:“孩子,这就是你心中的道。”
他变回狐身,竖起尾巴,让尾巴随着荻草摇摆。
看到油瓶,他就会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 荻草在风中的摇摆让他感受到了自由。 肚皮下坚实的大地,就是他想象中,母亲的怀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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