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毅然决然地压断,又不屈不饶地打回来。他啼笑皆非地接起,耳畔传来好梦被扰的哼哼声:“你要干什么。”
“真抱歉,”程颐捂住嘴笑弯了腰:“我还以为你会欣赏这么浪漫的突袭。”他坐在窗边,偌大的房间里布置却清减,罩着白床单的床昭示着主人的冷落:“我只是忽然想,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了,打一夜的电话,有谁会听?”
他呵了口气,就着寒霜在窗玻璃上画月亮。
虽然冷清,但攥在手心的钥匙是完全属于他的,谁来也夺不走。
宋昊然立刻来了兴趣:“你读过拉里尼文吗——”
他开始给程颐讲一个科幻的世界末日故事,程颐嗯嗯点头,听他说到睡了过去。
其实他不想听人回答,只想听话筒那端一深一浅呼吸声。
可惜宋昊然的剧本总是和他差了节拍,待对方柔软,他又只会觉得尴尬了。
一切缘由,只是爱得不够。
他身边现在没有庄明诚一丝一毫的痕迹了,刚刚死里逃生,他便看着急救室里的庄明诚,眼圈通红地告诉小青:“我要马上搬出去。”
庄明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像他恶毒得腐蚀了别人的眼球。程颐惨笑着后退几步:“他要是死了,在你杀了我送他陪葬之前,我至少还能清静两天。”
接着他闪身躲过庄明珏虚晃的一拳,二少玩世不恭的嘴脸,此刻紧张得浓缩成一团尖刻,只恨不得生出鸟喙来啄他了:“为什么不是你。”
“因为哥不想我死,他欠我的。为着这个原因,你也最好不要找我的麻烦,免得他刚一睁眼,就发现前功尽弃。”
庄家兄弟果然是务实的类型,庄明珏看了看大哥胸膛上的伤痕,对程颐没了兴趣,便连一声冷笑都欠奉,捞起泥点斑斑的外套一搭,直接征用了庄明诚的私人机奔赴总公司。
他抓紧时间虎口夺食,不忘把程颐牢牢看在医院:“既然他那么爱你,想必会为了你早点清醒。如果他摔成了脑瘫,你就陪着植物人一起光合作用到死吧。”
程颐耸耸肩,反正二少占据了他最近的档期,他很闲。
于是他任劳任怨地照顾昏迷的庄老板,据说被挖起来时他都快碎成像素图点了。但程颐是不在意的,因为他没有亲眼看到。
于是庄明诚醒来时,便见到程颐熟门熟路地用软吸管喂他喝水,向他汇报情况:“你弟弟正在撬你的公司,你一条腿瘸了,慢点喝,别呛住。”
“这是医院,医生说一旦你神智复苏就会逐渐恢复。另外,你脑子没事,脸正常——”程颐偏了偏头:“你自己试试第三条腿需不需要拐吧。”
庄明诚眼神只恍惚了刹那,他几乎是瞬间便凝起了一缕微笑。程颐顺着他的手势俯下身去,若非深知他姓甚名谁,这真是一幕温馨画面。
“你竟然还肯留下来。”庄明诚虚弱地以唇形示意,程颐站起身,利落地自床底推出自己的拉杆行李箱来:“确实,你再多睡一天误了工期,我恐怕就要拔输氧管了。”接着他当着庄明诚的面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已经搬家了,你想做什么随你。”
“另外,别浪费时间请人去找戒指。”程颐说完,整了整衣领便旋开门,忽听得庄明诚在身后启唇:“你让我放你走,三十岁。”
庄明诚自己摘了输氧管,难为他连拳都攥不紧,却还能一派从容地坐直了说话:“还有四年。”
他的伤口处汩汩渗出血来,显得他面色更加青白。那股气定神闲却仍然不改,程颐忽尔笑了:“我之所以不放弃一切,躲开你,还有个原因。”
“凭什么?”
“七年了,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熬出来的,已经走到舞台中央,我没有理由为区区一个你放弃一切。”
他礼貌地合上门,昂首离开。
四年也好,四十年也罢。他忽然不再害怕。
也许是他始终期待庄明诚承认他那荒谬的爱,来证实有些伤害覆水难收。话一出口,顿时失却魔力,正如搬家时他平静地听着一面镜子被打碎了,满地面目狰狞,而老板终于对他无可奈何。
就看庄明诚是要吸干他每一滴血,还是同他暧昧到生离死别。
程颐精神百倍地投入工作,把自虐精神都用来好好演戏。老板也很争气,没多久又上了头版。却不是因为环肥燕瘦,而是上演一出豪门内斗。
庄明珏又失败了,庄明诚让他留下,他一转头去了昆仑山挖牦牛粪。程颐啼笑皆非,这就好像庄明诚一直在养一只矜贵的,爱挠人的豹猫。
而他也不过是丢给小猫的新奇饲料。
后来老板也给他打过电话,程颐不看数字,也知道是他。
“紫檀木,抑或刺李木。”庄明诚语气平淡,像往日短暂好时光里,询问他对袖扣的见解。
“紫檀。”程颐脱口而出,庄明诚点了点头:“嗯,那就刺李木。”
“你的品味十年差如一日,多谢提供宝贵意见。”
“你要做拐杖?”
“嗯,我想你会喜欢镀银的花纹,触感温润。”
“我对这种玩法没兴趣。”
“真可惜。”
程颐没讲再见就切了线,看来庄明诚是要同他细水长流了。
只是前金主的细水,也是给试验品蒙上了眼罩,拧开水龙头,哄骗他是手腕滴血的细水。
——段段缘分擦身,段段尤似利刃。
“他肯为我去死,我放不下他,对不起。”最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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