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之上,波光荡漾。
永定侯只身前来,并未领下人掌灯,借着月光引路,不出意外看见一身黑衣的男子背倚树下,抱臂等候。
“侯爷。”归风见人来了,走出阴影处时唤了一声,却并未行礼。
永定侯点点头:“又有书卷带来?”对他此举不置一词。
黑翼卫只忠于楚家,自然不需以礼节对待外人。
归风自怀中取出一卷书,以布帛包裹严密,双手递给永定侯。
“可还有旁的事?”
“将军的信在那布帛里了,侯爷读过便请烧掉,归风先告辞了。”说罢,身形一闪,顷刻间便隐没于黑暗之中。
永定侯暗暗称奇,佩服好友手下的能人异士如此之多,快步回到书房。
关好门后,他解开布帛,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便先取了信读。
他与楚长歌是幼时玩伴,一个爱武,一个喜文,明明志不同道不合,却莫名其妙走到一起,惺惺相惜,感情甚笃。
后来楚父去世,楚长歌子承父志领将军一职,他亦受皇上赐婚盛平长公主。
两人对皇帝的疑心病心照不宣,为防皇帝猜忌楚长歌与权贵私交过密,便少了明面上的来往,仅在私底下传递书信或偶尔乔装相约。
而这些,他的妻子,作为皇族一员的长公主,亦毫不知情。
并非不信,只是某些事,终究越少人知道越好。
此次楚长歌远调西沙城,他们一直保持联系,由归风做中间人,京城的动向他都事无巨细跟楚长歌交了底。
信上内容不多,除却寻常问候外,便是说即将回京的事,邀他回京后一聚。
永定侯轻轻一笑,看到信纸最下方,果然又是那一句:“托子敬代我赠书,勿忘。”
底下的书册有几分残旧,印着几个晦涩难懂的西域文字,他不明其意,但因为见的次数多了,一眼认出了上头的某一个,大抵能猜到是与医理相关。
好友远调后曾有近半年了无音讯,他无法主动送信,只好耐心等待,直到归风被派来。后来他问起当时何事,好友解释因整顿边城,公务繁忙,才一时顾不得其他。
这代为赠书之事,是一年前开始的。
最初他问好友,为何不直接送到楚府,好友将原因推在皇帝的头上。因皇帝盯得紧,对出入楚府的东西异常关注,他不在京,不能事事周全,自然不愿为此等小事吸引皇帝的注意力。
话虽然有道理,他却觉得不过是借口。
他相信,以好友的能耐,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送点东西而不被察觉,算不得难事,何必多费周折绕个弯?而且,还特地叮嘱以侯府的名义送便可。
但好友不说,他亦不会多口去问。
这是一种互相信任的默契,信任对方不会伤害自己,故而有些事不知也无关痛痒。
烛火明亮,火舌吞噬薄薄的一页信纸,迅速燃烧殆尽。
永定侯将布帛重新包好,收在一旁的书架上,转身离开了书房。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一扫前几日的阴雨连绵,天色明媚,直叫人神清气爽。
墨白起得早,料着往侯府去的时间还未到,便在房内捣弄配制凝血香膏的药材。
他所住的客房,是静园以东几间里头最大的,还连着一块小地。
闲暇无事时,他会在这块地里种一些药草,有时在外偶然发现奇特的植株,也试着移栽了回来。
正蹲着身子找他需要的药草,一道身影便翻墙而入,轻轻松松跳了下来。
墨白头也不抬,用小刀使劲割着草叶:“我说你,有门不好好走,为何非要爬墙?”
“最近在练轻功,习惯了。”楚书灵没说谎,就是进出自己的硫玉阁,也是直接从一层跃上二层,由二层翻下一层,那座楼梯几乎成了摆设。
“你在做什么?”她没有凑过去墨白那儿,反而被一株果色鲜艳的植物吸引了,伸手便要摸。
“莫碰!”墨白恰好看见了,立刻扬声喊她,“那是竺樱草,变色前有剧毒,皮肤接触后会马上开始溃烂。”
她打了个寒颤,连忙缩回手,盯着鲜红的果子看:“没想到你这儿还有毒物……真吓人,以后不翻你的墙了。”
“谁的墙都不许乱翻。”墨白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及笄的大姑娘还没个定性,当心没人看得上你。”
楚书灵撇撇嘴,伸手戳了戳另一株上的褐色果,不以为然:“谁说的?当然有人……额,你怎么老学哥哥说话?”
墨白一愣,未留意姑娘先前突然截住的话头。
自那人走后,楚府剩下他与楚书灵,他年长些,便理所当然地担起兄长的责任,像关心妹妹一般关心她。
怎么……不知不觉变得像那人了呢?
“哎,说起来,哥哥都去西沙快两年了,再不回京我就要把他的模样给忘了……”楚书灵蹲得累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低着头拔草玩儿。
墨白闻言侧过头,望向她与那人有几分相像的容颜,微微出神。
是啊,长歌离开之时,春猎方结束一月有余,而今他亦是随春猎一趟刚回京,再过不久,便要满两年了。
忘了吗?
初时墨白也以为,过些时日,再过些时日,那人的面容会逐渐模糊,直至无法看清。
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只消一闭上眼,英气逼人的冷峻面容,笔直挺拔的身姿,在耳边醇厚低沉的声音,那人的一切一切,如潮水般将他淹没,那股压抑在胸腔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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