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淳顾不得理会他的质问,雷逾渊显然误会了什么。潘楼大街上他曾护着的那人现在自然好端端的坐在福宁殿里,身边更会围着数不清的护卫。在不确定事情缘由的情况下,他不想再这么和眼前这个愤怒的男人纠缠下去,心思一动随即卖了个破绽,待雷逾渊欺身上前的时候,王淳已经跳出战圈外了。
“那人现在很好。”双手环胸,王淳的神情、语气都很淡定,但他警惕的眼神却显示出他已做好了应对对方进攻的准备。“还有,我并不认得徐文玖,你搞错了。”
“不认得……”雷逾渊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似是自嘲,又似是叹息,“亏他在临终前还殷殷切切的托我带话给你……你既不认得,那这话也没必要说了!”他身形一凛,“今夜多有叨扰,告辞!”
说罢,将王淳的长刀随手一丢,就要纵身离开。
“慢着!”电光火石之间,有一些不确定的事情浮上心头,王淳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询问道:“你说的徐文玖,可是阿九?”
“……他叫阿九吗?”突然听到的这个名字令雷逾渊也感到陌生,但他终于停下离去的脚步,想了一想,声音中透出一丝无奈,“应该就是他吧。”
阿九,死了。
“我在京师偶然遇到他,那时他刚刚被开封府放出来,已经被折磨的脱了人形,没两天就去了。”雷逾渊说的时候语气平淡,并没有他最初意图刺杀王淳时的恨意,也不复潘楼大街上初见时的狂妄。他好像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那漠不关心的口吻实在很难让人把现在的雷逾渊与刚才那个凌厉得如刀锋一样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临终前,他要我来这个地方,给你留句话。他说他负你良多,要你以后看在他已经去了的份上莫再怪他。”顿了一顿,雷逾渊继续道:“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已经把话带到。但还有一句我却不得不说。”他眼中闪过一丝凉意,“你在潘楼大街上曾因我偷袭那一箭说我是人渣,那时我当你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敬你三分。谁知你升官发财后便将他弃若敝履,这种作为我雷逾渊亦是不齿。我与徐文玖仅见过三面,欣赏他那淡泊的性子,如今已当他是故人,今夜前来便是要替故人出这一口胸中恶气的!”
一番话说得慷慨,王淳却恍若未闻。
阿九不是承启,他也并未给过他任何与感情有关的承诺,但他也确实曾信誓旦旦的告诉过他,有大哥罩着,在京师不会让人欺负了他去!
雷逾渊质问他的话一句都没有错,自打阿九对他说要回苏州老家的时候起,他的心就再没有往阿九那边飘过半分。
阿九的旅途,行至哪了?他身上的盘缠是否足够?他有没有找到苏州的族人?阿九不跟他讲,他也就不去问,嘴上说是相信阿九能将这些事处理得很好很好,实际上却自私的怕与阿九再生出情感的纠葛,故意吝于给他一丝一毫的关心。他曾答应过阿九要送他离京,却因为承启的一个宣诏急急入宫再未回来。毕竟在承启面前他不能错半分,而阿九却始终可以带着一丝浅笑,留在这个小院中一直等他回来……
可是恍然之间,再听到阿九的消息,竟是幽魂已逝,故人已远。
那个伶俐的少年,有着顽皮的性子,精致的容颜,大把大把的青春。那个从初见到分开,总是无怨无悔等着他的人,如今再也不会回来。
偏偏他还是从一个外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如果不是雷逾渊恰巧遇到重伤的阿九,这名无亲无故的少年的名字恐怕再也不会有人提起,这世上也不会再有谁记得曾有阿九这个人。
王淳望向雷逾渊,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澎湃的情绪,才缓缓道:“潘楼街上那人,是当今的皇帝。”
雷逾渊的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再说什么。
“那时候他还是太子,我是他身边的侍卫,阿九正是他赐给我的。”连王淳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要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吐露这样一段尘封已久的私情,他只是想说下去,也许多一个人知道,阿九这个名字便会多一个人记在心上。
“他们长得很像,性格却完全不一样。”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前,他陪着少年时的承启微服出访、去大相国寺看桃花的时候以及他瞒着阿九独自跑掉,却看到阿九在雨中痴痴傻傻等他的时候。
这个小院落,两个人都曾经住过,都曾与他一起抬眼看过漫天的星星,只是一个怒着,一个笑着,一个淡漠着,一个温柔着。曾经的一切一切如今鲜活的浮在他的面前,王淳觉得自己的眼眶很潮,有些热腾腾的东西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他看着它们大滴大滴的落在砖红色的小路上,再开口,声音中就带了几分哽咽。
“他想让阿九做他的替身,我干不出这种事,撕了阿九的卖身契,认阿九当弟弟。我……我跟阿九说,他想去哪都随他,想做什么也随他。阿九说好,想回苏州,我没多想就放他一个人回去了,结果……却害了他。”
手握成拳,随后又缓缓张开。“你知不知道开封府为何要囚他?”
“不知道。原因他不肯说。”雷逾渊摇摇头,“我私下去探过,主审的是开封府推官陈绛和翰林学士杨衡,一言不合便开始用刑,倒像是有意用大刑逼供。”
陈绛这个人王淳并不认识,但杨衡他却是知道的。这个两年前在大相国寺匆匆会过一面的年轻人,如今正是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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