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有如春风拂面,我恍然发觉“在下有幸”几个字的涵义,登时心又蹦了几蹦。将那文书叠好收进怀中,无端生出几分虚幻的感觉来。这么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儿果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君了?
曲徵吩咐了车夫绕过靖边,直接赶往落霞镇。我缩在一边,默默觉得人之际遇委实神奇,同一辆马车里,我与他从素不相识,到下药迷晕,再到未婚夫妻,兜兜转转不过十几日光景,其间变数可谓精彩纷呈。
背上忽然痛了痛,我暗自叹了口气。温柔缱绻,如斯良人,倘若都是真的就好了。
他于我无情,我心中十分清楚。眼下不过权宜之计,我须得头脑清明些,不可忘了自己的本分,保得镖局和自身才是要紧。
半晌无声,曲徵眼波流转向我看来,我发觉自己正呆呆瞧着他,赶紧缩回目光。他低低一笑:“金姑娘,你很聪明。”
我一时不解,但被人称赞,总要客气一番,便挠头道:“哪里哪里……”
“方才我乘车离开,料到你会追来,亦想过你会说甚么意愿,却没想到成婚这一处。”他轻叹了口气:“不得不说,你这一步,走得极妙。”
我膛目结舌。
这,这货……原是见我下不定决心,故意迫我追车的!亏他还做得那一副“好心放过你”的情状!我仿佛见到他衣衫下面伸出了一条毛蓬蓬的狐狸尾巴,正左摇右摆晃得欢实。
奸诈啊忒奸诈!
我望着他美如冠玉的脸庞,隐隐觉得来日一片黑暗。
落霞风光,当属中原之首。
若不是身上扯了个大个儿的烂摊子,我倒是极有心情游览一番的。曲徵径自到了一处茶苑,伙计见了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将我二人领至后院休憩。
我独自坐在房中,几日奔波,背后伤药一直未及换,此刻有些刺痛麻痒,便想向那伙计约个大夫来。刚刚出门,却见他进了曲徵房中,还顺手捎上了门。我琢磨这是个听墙根的好机会,便小心的凑了过去。
“十月桃源谷少谷主大婚,门主闭关,苏姑娘便代瞿门奉上贺礼,现已赶赴桃源谷。”那伙计恭谨的道:“有公子书信一封。”
我听着慕秋的婚事这般盛大,各大门派竟然都屈尊道贺,心中不由觉得欢喜。正出神间,忽见一个面色黝黑眉目端正的年轻男子拐进后院,我来不起收起这副“我在偷听”的架势,便被他当场抓了个现行。
“你是何人?”他大声喝道。
我悲催的扭过身,屋门被猛地拉开,伙计瞄了我一眼,便恭顺的站在一旁。曲徵信步而出,见了那男子点头道:“白三师兄。”
“曲师弟。”那白姓男子一把扯住我的袖子:“她在门外偷听!”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还说没有,那你为何贴着门侧着身?”
“我……那个……背疼……”这厢也不全是扯谎,我确然背上很疼。
曲徵却似浑然不在意,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瞿门的三师兄白翎枫。白师兄,这位金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子,还请你放开她罢。”
袖子一松,便见白翎枫半张着嘴,仿佛几年都合不上了。他定定的瞧着曲徵,又瞧了我半晌,一副如在梦中的神情。
用三个字形容,便是“被打击”了。
用五个字形容,大约便是“被狠狠打击”了。
我友好的笑笑,白翎枫回过神来,脱口便是一句:“那苏师妹呢?”
啊呀,有奸·情。我立时来了精神,早就瞧着这二人郎才女貌得很,果真是有问题的。
大约白翎枫觉得自己复又失言,急急的向我道了声歉便溜了。我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先解释刚才的情状,还是先打听他和苏灼灼的八卦。
“金姑娘莫介意,”曲徵淡淡一笑:“在下师兄便是这个直爽性子。”
我默默的随他进了屋,恍然觉得他的言辞有些别扭,便道:“这般姑娘在下的,半点也不像有婚约在身,你还是唤我名字罢。”
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若我的未婚妻子叫百万,我亦是不愿唤的。
曲徵沉了目色,我心下惴惴,正欲转个话题一语代过,便见他缓缓踱了几步,走到我面前来。
“我来为你换药罢。”他贴近我耳边,呼出的气息萦绕耳垂:“百万。”
……
美人计!鬼才上你的当!
我颤抖着轰走心中咆哮的qín_shòu,摸了摸烫红的脸道:“你……你怎知我是来……”
“我猜的。”曲徵微微一笑,信步踱去,拍了拍床沿,示意我趴下。
我方后知后觉的发现,为甚是他替我换药,他又不是大夫,不知男女有别咩!
片刻之后,我趴在曲徵的床铺上,一副任人鱼肉的熊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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