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重掌大权,手中拿捏着帅印,犀利眼神在沈钺与方淮之间转了个来回,假意客套了几句便让他们去了。
沈钺背转身,举步离开,在他身后,投射来的目光狠戾而尖刻,如芒刺在背。到了这一刻,他的心却愈发沉凝下来,连先前那桩桩件件棘手的问题都暂且抛到脑后,上渠城外数百里的地形地貌浮现于眼前,沈钺心神逐渐绷紧,只觉躯体内终于升腾起一股暌违的、蓄势待发的战意。
山雨欲来。
鱼儿已落网,撒了这么长时间的饵,终于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副将拍马跟上来,疑惑地随着沈钺目光望去。
这是一处荒岭,地势略有些高,顺着斜坡下去便是辽阔的平原地带,沈钺此刻便驻马于高地之上,身后是随他停驻的五千骑兵。
四下安静得有些出乎寻常,长天烈日之下,连虫吟鸟叫都一声不闻,仿佛隐约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紧紧压抑在这夏日平静乃至枯燥的气氛之下,一触即发。
大军不久之后便将发动第一次突袭,主动出击蔡郡,司马重交给他探路的任务,率众设置好陷阱埋伏,清除沿途障碍,届时可佯败来诱敌深入,先发制人。
这策略可说平平无奇,幸而司马重并非粗鲁莽夫,好歹还知不能与齐靖大军硬碰硬,所谓诱敌之计,便也得到了大多数将领的支持。
在场众将,谁也不曾注意到,在决策之后,上首那位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沉着镇静的眼神下,依稀透露出的狠毒与快意。
唯有沈钺知道,司马重等这一刻,已是许久。
然而司马重却不知,于沈钺而言,亦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等了很久。
“无事,李将军,我只是突然有个想法,大将军所言计策不错,可这路线是否不够隐蔽?到底是数十万大军,行过之处必然声势浩大,晚辈愚见,不如换行滇山阴坡后的小径,虽则绕了远路,崎岖了些,却也更隐密,李将军意下如何。”
李彦廷原是方淮手下一员副将,后被方淮调给沈钺,初时心里尚有些不平,觉得这位骠骑将军太过年轻,怕是靠不住,然而上回大将军决策失误,中了敌军埋伏,却是这少年力挽狂澜,无论是迎敌还是撤退,指挥阵型及路线都分毫不乱,且武力极强,为将为帅,都堪称大才,这才真正服气了。
何况沈钺为人谦和,一口一个晚辈,从未仗着位高轻视欺压过手下将士,原便很难让人生出恶感。然而谦和背后,却又有着从容果决与强大的威慑力,几乎令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李彦廷迟疑须臾,服从道:“但闻将军决策。”
沈钺一点头,详细交代了随后的安排,李彦廷便下去传令了。
此时晌午方过,原本烈日炎炎的晴空忽被乌云遮蔽,竟隐约有了些黑云压阵、大雨将倾的势头,沈钺不由心道天助我也,一旦暴雨来袭,只要指挥得当,便能再将我军伤亡降到更低!
司马重与华启容暗通款曲之时,必然没想到这原本便是他以自己身家性命为筹码,设得一个局罢。
这一路至此,沈钺始终在不停地挑衅着司马重自负自傲的性情,另一个阵营中,温喻取得了华启容的信任,煽风点火,令华启容以重利诱惑司马重叛变。
沈钺甚至能够想象对方会许下什么承诺,利诱之,威逼之,司马重原本便对敌军二倍于己的数目心怀恐惧,想必会有所动摇。可无论他最终如何决定,长久以来的眼中钉肉中刺必然是他第一个要拔除的!
定下袭敌之计以及由他率领的探路路线,再告知于敌方,华启容必会笑纳。何况还有个赵磐,上一次狭路相逢,对方想必已对他有所了解,在对手尚未露出锋芒之时便将之击杀,赵磐想必求之不得。
那么他们会派多少人来埋伏他呢?齐靖七十多万大军,粮草短缺,这当口能够调遣得动的必是心腹之军,不会太多,然而对上他身后这五千人马却是足够了。
眼下,端看赵磐与华启容究竟有多么深谋远虑了,若是并未全然相信司马重的情报,应当会分散埋伏人手,以期无论他走哪一条路,都要让他有来无回。这样的情况下,敌我人数相差不太多,他的胜算便会大些。
沈钺心下其实更希望司马重与华启容的结盟更紧密些,若是对方相信了司马重,那么也许再过不久便会探查到他已改变路线的消息,若是仓促往滇山赶来,动荡之下,比之暗处埋伏,威胁要大大降低……另一方面,但愿能拖得久一些,只希望方淮今日行走作息的规律不出甚么意外……
可无论如何,这一战都是绝对无法避免的。甚至敌军不来,他也要引诱着对方袭击,作出遇到埋伏的表象。
兵行险着,不破不立!
□□骏马奔驰,沈钺目光冷凝,手腕一翻,取了背负的□□握于掌中,身体渐渐紧绷,调动内息,熟稔地流窜于四肢百骸,似乎连血脉都沸腾起来,隐隐凝滞成周身隐而不发的杀气。
通敌叛国,这罪名足够九族连诛,想必燕岑晔会满意罢。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今日,他能够活着回去。
燕军驻地,方淮疲惫地回到营帐,随手翻看着案头文书,忽地,一抹棕灰突兀地映入眼中。方淮皱眉,抽出那信封一角,展开,霎时面色骤变,震惊地看着眼前白纸黑字简洁的叙述——“滇山北坡,敌军埋伏,请速来救!”
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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