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难过地放下纱帘,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外头若风还在捣鼓桃花,头也不抬地问:“王起了吗?”
“老样子。”
“哎,他这样不行的呀。”若风苦恼,“最近是不是天天这样啊?”
“都怨你,好端端地给他的茶水里放什么梅子。自喝你那茶,王就失魂落魄的没一晚睡好。”丫头拖着下巴,坐在一边叹气,“那衣衫是谁的呀?”
若风没答话,自责地抓了抓后脑勺,很无奈的样子。他回想起四百年前与陶桃再次相见时的场景,便觉得心悸。也不知陶桃是遭遇了何等的惨痛,才会变得如此寡言,像一块寒冰般难以靠近。当时他手里就抱着这件玄色的血衫,孤零零地坐在一片林子里,不说话,也不搭理人。
那感觉,就好像他死了。
独留着一具躯壳,沉甸甸的。
自然,陶桃很快就振作起来,只是他的妖灵强的令人害怕。
只动动手就能拆卸熬冽的胳膊,将他那些亲信们捏成了碎末。他的眼底没有感情,也没有恐惧,更多的便是像完成任务一样的果断。仿佛那些罪人只是几只微不足道的蚂蚁,碍了他的眼。
虽然他还认得若风和槐彦,却也不如以前亲昵。
若风正回念着以前可爱的陶桃时,外头守门的小妖来报,说是陶桃有故人来拜访。若风纳闷,是来拜访还能直接来婆娑殿的?难不成妖界大门的守卫疏忽了?他皱眉,打算自己先去瞅瞅,反正陶桃也还睡着。
却在刚踏出一步时,里头传来一声清冷的声调:“让他进来。”
一席墨发及地的陶桃看上去美的不切实际,他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如画中谪仙。寒山中一抹浮影偏偏,清新脱俗的不像个妖。可也便是从他眼底,还能瞧出几丝狠毒劲儿,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若风嘀咕:“桌上的桃花酥记得吃噢。”
“嗯。”陶桃弯身拍了拍丫头的脑袋,语气难得放缓,“你随若风先出去。”
丫头担心地望着他,陶桃便捏起一块桃花酥给她,淡然笑道:“我没事,就是睡迷糊了。”他直起身,抬手亮了殿内所有的烛火。
不知怎么的,他不喜亮堂。太过清醒的坏境,会让人难以入梦。
陶桃坐在椅塌上,捻着块桃花酥小口地咬,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儿。
来人的脚步很轻,有些拖曳,听得出他受伤了,且伤的很重。陶桃难得诧异,挑眉瞥了刚进来的陵泽一眼,他们四百年未见了。
“伤了?”
“嗯。”
“天帝那老东西伤的?”陶桃伸手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推过去,仿佛他们的关系很是亲近一般,“伤哪了?”像是嗔怪,也像是嘲笑。
陵泽推开那杯冷茶,淡淡道:“尾巴没了。”
“整条都切去啦?”陶桃惊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怎么隔了四百年才来找我?”
天界与妖界的时间是对等的,只有人界与他们才有时间的差池。
“我等了那么久,不差这四百年。”陵泽撒了谎,忍痛忍的双唇惨白,“况且你之前都在忙着整顿妖界,身骨也才重长,不宜放妖血给我。”
四百年来,陵泽一直被天帝关在天狱司里,未受一道酷刑。只不过是天帝怕他跑了,错失自己谋划的时机。
陶桃也知道他撒谎了,却没心思戳破。他曾经找过陵泽,知道陵泽无故被打入天狱司,便晓得天帝其实早就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如今,只砍了他一条尾巴就放出来,算轻的了。陶桃指尖点着杯沿,眯起眼眸,心中搁着一件事儿:“北极银狐的尾巴,世间稀有的灵气汇聚之物,天帝这是要为谁重塑r_ou_身纳魂?”
陵泽没想到陶桃会知道这些,迟疑了会儿才答:“为玉衡。”
那缕魂息经天帝之手捶造了四百年,终于成了一个颇为完整的灵魂。
天帝一开始就知道陵泽的小动作,他惯着,是因为他有所求。否则,就以陵泽的小伎俩,天帝早将他捏碎了。
只因陵泽要妖王之血,而天帝则要一个时机让云渊心甘情愿交出完好的魂息,与陵泽那条在天界吸满足足八百年仙气的尾巴。
听到回答,陶桃捏碎了茶杯。当年,陶桃眼睁睁看着云渊在他怀里烟消云散,却抓不住一丝一毫,徒留下那间玄色衣衫做念想。
他痛不欲生,那份罪孽比苍穹还沉重。
“我那条尾巴虽可铸造r_ou_身,但只能留住没有自我的魂息。虽成人身,却没有思维,如活死人一般。”
“我知道。”
“云渊的魂魄不是魂息,进不了那个r_ou_身。”陵泽话里有话,没有挑明了说。
陶桃顿了顿,心狠狠地漏了一拍,转身靠近陵泽,语气近在咫尺,飘着淡淡的杀意:“你什么意思?”
“他死后,为何如此之快就魂飞魄散,你有想过吗?”陵泽提点他,“有人收了他的魂魄,这个人除了天帝,不会有别人。且月老池内那条红线……也没有断。他或许没死。”
陶桃抬起眼梢,眸里似是有冰雪融化:“那他在哪?为何,为何他不来找我?”
“我不确定,但若属实,我会再来告诉你。”
铸魂造身四百年,如此算来,若真是这般,云渊的r_ou_身大抵已经长成了。
“为何帮我?”陶桃抑住自己急切的呼吸声,压低声线,“条件。”
“我要去婆娑河见溯玖,需你和麒麟引渡。”陵泽皱眉,割尾之痛换取的自由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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