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伙总是神经兮兮的。于是当斥候回报说,一个巨大的黑色梭形物体正向赞诺底亚飞来时,他冷静地写好遗书,让亲卫交给他的家人,来到神龛前做了一番祈祷(搞不好是最后的祈祷)后,便率领军队准备迎接敌人(以及死亡)。弓箭手和攻城投石车严阵以待,但苏维塔觉得它们多半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站在旗舰的甲板上,用水晶远视镜观看极速飞来的死亡使者。它飞得很低,接近海面,飞行时带起的气流冲开海水,掀起浪花,并在背后拖下长长的水痕。苏维塔放下远视镜(黑色飞行物已经近到不需要远视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了),对副官下达命令:“投石车进攻,弓箭手准备,所有人听令,死守赞诺底亚,与城市共存亡!”
全军将士们面对那神秘而恐怖的飞行物,虽然吓得双腿发软,但没有一个人试图逃离战场。从刚入伍的小卒到苏维塔将军本人,所有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就在他们打算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黑色飞行物突然停止了。它徐徐降落在一块滩涂上,既没有发射传说中的死亡光线,也没有继续朝赞诺底亚前进。
“把船开到那边。”苏维塔将军指着黑色飞行物的降落地点,“我们去会会那个大家伙。”
“将军!万万不可!”副官急忙阻止,“这一定是陷阱,敌人就是为了诱您上钩才故意降落的!”
“如果他们想杀我,我现在早就化作飞灰了。那玩意停在那里,肯定是要做什么。”
副官别无他法,只能将将军的命令传达下去。水手们虽然非常不乐意,也只能听令形式。苏维塔的旗舰航向那块滩涂,在岸边下锚。黑色飞行物没有反应,所以将军大胆率领一批敢死队登陆海滩,朝那东西走去。在距离黑色飞行物约有一轮时,它的底端出现了一扇门,一道阶梯从门中伸出来。
所有士兵当即拔剑,弓箭手拉满弓弦。
一个身材纤细的黑衣人走下楼梯。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使得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相貌特征。他有一对异于人类的尖耳朵,正合传说中对于古代族裔的描述。他那犹如海上泡沫一样脆弱而又美丽的相貌让士兵们顿时忘记了呼吸。他走动时,一边的袖子在海风中摇摇摆摆——他只有一只手。
另一个人跟着走下阶梯。他是个年轻人的慕卡尼亚人,脸上沾着血迹,怀里抱着一具了无生气的躯体。他始终不肯抬头,不知是黑衣精灵禁锢了他的自由,还是他因自身的愧疚而抬不起头。
苏维塔将军盯着精灵,忽然觉得这家伙十分熟悉。他一定在某处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您好,赫安·苏维塔将军。”精灵开口,操着一口流利的帝国语。
“呃,您好,请问您是……?”
“我名叫奥拉夏,乃是侍奉光之神的祭司。我希望向您解释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以澄清误会。”
苏维塔困惑地看着他。
奥拉夏指了指年轻人所抱着的那具尸体:“这是慕卡尼亚国王克莱芒陛下。”
“哈?!”苏维塔心下骇然,“他……他死了?!”
“没错。而这个,”精灵又指了指背后的黑色飞行物,“就是‘黑鹤之舟’,正如你们所知,数千年前当我族的文明被龙族战争所摧毁时,诸神遣来众多‘黑鹤之舟’。但有一些人没能及时登船,也有一艘船没能及时返航。这就是那艘船。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它的下落。”
“这、这跟克莱芒国王有什么关系?我收到消息:‘黑鹤之舟’摧毁了梵内萨城邦。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克莱芒国王窃取了‘黑鹤之舟’,命令它攻击梵内萨城。我潜入船上伺机杀死了他,夺回飞船的控制权。现在你们不用担心了,我发誓决不会伤害你们。”他低声加了一句,只有苏维塔听见了,“只要你们也不伤害我们。”
这番突变让苏维塔彻底糊涂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慕卡尼亚人策划的?这场战争,这场灾难……”
“是克莱芒计划好的。不过我成功阻止了他。他现在已经驭龙宾天了。我来到这里,只想对您解释其中的原委,希望您能将真相昭告世人,消除他们的恐慌。至于驾崩的陛下……虽然贵国与慕卡尼亚正处于战争状态,但本着骑士的精神,您能否允许这位年轻侍卫将他主上和同袍的遗体送返祖国?我相信人人都会赞颂您高尚慷慨的举动。”
苏维塔茫然地抓了抓头。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时常为战死的敌人收尸,也屡次本着高尚的精神将敌人的遗体或遗物送还给家人。但是这可是敌国的国王啊……
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侍卫突然开口:“尊敬的将军阁下,请允许我把陛下和众位同袍的遗体送回家乡。我会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的人民,我要告诉他们……”他泣不成声,“国王陛下是英勇战死的,他夺取了‘黑鹤之舟’,就在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刻,却遭到刺客的袭击。他死在卑鄙无耻的诡计下,但这并不会辱没他的威名。”
奥拉夏冷漠地望着他:“他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真是威名赫赫。”
年轻侍卫愤恨地垂下头。
苏维塔将军咳嗽两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当然,我会派专门的仪仗队护送克莱芒陛下的灵柩。我们约德人民一向慷慨高尚,即使是对敌人也会抱有足够的敬意。不过请告诉我,年轻人,克莱芒陛下的死是否能为这场战争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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