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分霞辉明灭,为楚临凭轮廓分明的侧颜镀上一层浅金,越发显得他英秀俊朗。
他本在向北远眺那一片繁华京都,这是忽地微微转身,问道:“什么事?”
来人是一位神色恭谨的青年,正是楚临凭的四大近卫之一长扬。他躬身行了一礼,沉声道:“禀宫主,死的那几位兄弟的家眷都已安置好了,此外......在第一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发现了一个木匣,属下等未敢打开,还请宫主过目。”
楚临凭一振袖,反身坐到旁边的软椅上,没有急着接过匣子,反而问道:“河阳府那边怎么说?”
长扬露出一点笑意:“河阳府接了案子,派出晏捕头前来调查,想必就要来了。”
楚临凭果然高兴起来,然而又有些微惆怅:“这小子若非有事,从来不肯主动前来,也不知三个月没见,他如今是什么摸样。”
他说着话,已戴上了一副轻薄的手套,从长扬端着的托盘中将木匣拿了起来。
这木匣个头不小,却意外地不是很沉,四面都雕着精致的花纹,只是若仔细看去,这花纹缭绕勾连,环环相绕,竟让人有一种眩晕之感。
楚临凭觉出了些许诡异,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他一手托住木匣,另一只手缓缓地将其打开——
匣中,竟是一张布满笑意的狰狞人脸!
长扬惊呼一声后退一步,这位久经历练的宫中高手也不由感到双腿发软,额头隐隐见汗。
但随即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连忙站到楚临凭身边,低声道:“宫主?”
楚临凭定力惊人地抓稳了匣子,使其免于扣翻在地,只是一张离开了身体的、了无生机的脸上挂着如此扭曲的笑容,实在太过可怖,他只觉得一种森寒之意从脊背处升起,渐渐遍及全身,仿佛要将人的血液都凝结了。那黑漆漆的眼珠空洞地看过来,却似乎有魔力似的,摄住了人的心魂。
长扬觉得像是过了漫长又漫长的百年光阴,而实际上只是短短的一呼吸间,楚临凭已经站了起来,将匣子放在了桌子上,吁气道:“我要净手......还有,将邓先生请过来。”
“枯骨神通”邓兴兴是一名神医,而他的神奇之处不仅在于出神入化的医术,而在于他对人身体构造的了解——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
然而今日,连他也不得不沉默了。
因为那匣子中不只有一张人脸,随着邓兴兴带着手套使用工具小心翼翼地将匣中的物事移到桌上,楚临凭看见,自己的面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五张人脸!
一模一样的五张人脸!
那狰狞而扭曲的五官,那诡异的笑容,都好像从一个模子中印出来的,可怖到了极点。
邓兴兴毕竟是一个见惯生死的大夫,他平稳了一下心情后,忍着恐惧上前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末了沉吟道:“宫主,依我看这人脸虽大体相同,但长相上还是有细小差异的。”
楚临凭:“嗯?”
邓兴兴:“宫主请看,这二人双目间距一大一小,而这两个人的鼻梁高低也略有不同,还有此三人,脸型上一者稍圆,另两者一略扁,一略方......”
随着他一一指出,楚临凭也发现了其中差异,可这不同实在是太小了,乍一看根本无从辨别。
长扬目光游离,一眼也不想往桌上多瞧,但还是嘟囔道:“若是长相相似的双生子,脸上各部位也不会完全相同的。”
楚临凭在桌前踱了两步,皱眉道:“难道这五人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若是如此,那么他们便绝不是我宫中之人,他们的尸体在哪里?他们的脸又为何在这里?凶手又想要做什么?”
长扬和邓兴兴相顾茫然,长扬顿了半晌方道:“宫主,咱们这次死的五位兄弟虽然都负责巡查第一门,可凶手要突破重重机关接近也是十分不易,更何况放着木匣?属下......”
楚临凭摆手打断他:“这几日加强防卫,十二道宫门的巡卫人手都要加倍。这人脸,咳,先收到冰室中与那屋具尸体一同保存。”他又瞥了一眼桌面,脸上终于露出难以抑制的厌恶之色:“把这桌子给我扔了罢,还有将这间屋子里熏上三日木华香!”
长扬见他神情,有些想笑,心知以宫主好美恶丑的脾气,能忍到现在十分不易。他应了一声,又问道:“宫主可要吩咐暗司部查访此事?”
楚临凭的神色温柔了些许,挥手道:“这事既然报了官,就先等等罢,想必唯欢快要来了。”
晏唯欢果然来得很快,然而这次他到达落望宫的时候,形容十分狼狈。
那夜正逢这个春天里的第一场大雨,雷声隆隆中,豆大的雨点连珠般地敲击在屋檐上,直打的窗棂都劈啪作响,楚临凭把酒靠在窗边,眯眼向外望去,只见天地间一片雨幕茫茫而不见星月,唯有山脚下重重屋宇灯火如珠,光影交错间朦胧似海,杂乱斑驳,令人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不辨此身何地的遗世之感。
又是美丽,又是寂寞。
楚临凭低声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忽然他语声一顿,便听长扬在门外禀道:“宫主,小公子来了,此时已过第二门。”
楚临凭大是意外,连忙丢了酒盏站起身来,一叠声地道:“他怎半夜来了?你们有没有备伞,快拿来给我!碧倾,你快去备上热水,再取个暖炉过来!”他说着起身接过伞便向外走去,竟是要亲自接晏唯欢进来。宫中其他人显然是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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