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还能在这个时间看到一个没睡觉的人。
易辙蹲在小花池的台子上,穿了一件的黑色短袖,戴了一顶黑色木奉球帽,面前是那只背上有着一条白纹的黑猫。他弓着背,低着头,在喂那只猫吃东西。
一猫一人,似乎完美地适应了这片巨大的黑幕。
许唐成看着少年轻轻地抚着猫的脑袋,吸了口烟,唤了一声。
“易辙。”
易辙听见声音,回头,在看清来人时愣了一下:“唐成哥。”
他站起身,伸直了腿从台子上跳了下来,黑猫似乎受到了惊吓,往后蹿了两步,瞪圆了眼睛警惕地盯着一黑一白的两个人。
“你才回来?”易辙问。
他并没有往前走,许唐成却依然捕捉到他眼角和唇角的两处青紫,他皱了皱眉,朝他走去。
“这么晚还不去睡觉?”没等易辙回答,许唐成便用没有夹烟的那只手捏住易辙的下巴,瞧了一眼,“打架了?”
易辙躲闪了一下,没躲过。他把视线固定在许唐成另一只手夹着的小烟头上,抿着唇,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黑猫不知从什么角度确认了来者无害,重新蹭回去,津津有味地继续吃那根鱼r_ou_火腿肠。
这样离近了看,许唐成发现易辙眼角的伤果然有些严重,在离眼睛很近的地方,都有开裂的伤口。
“有没有去检查一下眼睛?你眼角有出血。”
许唐成说完便松开了手,易辙很快挺了挺背,摇头说“不用”。
因为易辙突然站直了身体,许唐成才发现,自己应该很久没看到过易辙了。
这样看,眼前的少年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他平视过去,竟然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上面一点。头发也长了,该剪了,帽子压下来,已经有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许唐成看到那扎到了伤口上的几根头发,凝眉将它们拨开。
易辙僵在那,突然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嗯,学校有事。”
易辙想说,有事干嘛还非要回来,这么晚了开车多危险。
“明天开学,我答应了唐蹊要送她。”许唐成接着说。
还好没说。易辙这样想着,踢走了脚下的石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楼道走,路过垃圾桶,许唐成停下来,最后吸了一口烟,然后捻灭。
他抬头时发现易辙在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睛陷在帽檐投下的y-in影里。
“怎么了?”
易辙摇头,没说话,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你跟我进来,就算不想去医院,也要简单处理一下。”许唐成抬手,点了点眼角,“这里发炎感染的话,很危险。”
易辙的手刚刚摸到兜里,攥住那把凉凉的钥匙。他看着对面的大门,摇了摇头:“不去了。”
“没关系,他们都睡了。”
易辙还是摇头。
许唐成没有再勉强,只是轻声说:“那你进去等我一下,我给你拿点药。”
易辙握着钥匙站在那,楼道的灯灭了,他也没跺脚、没出声。
“怎么不进去?”许唐成拿着药出来,奇怪地问。过后,又很快了然:“向阿姨在家?”
易辙点了点头。
“先抹白色的,再抹绿色的,”许唐成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易辙,“给你拿了棉签,对着镜子用棉签蘸着抹,自己小心点,别弄到眼睛里。”
“嗯,”易辙接过来,把袋子攥得嚓嚓响,两秒之后才说,“谢谢唐成哥。”
许唐成看着面前微低着头的人,嘴唇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
有时候他会恍惚觉得,易辙像是定格在了那个夏天,别人都在来来往往,沾上了各色的尘土、各色的光芒,只有他,永远沉默地低着头,像是和谁都没什么关系。
清晨,闹钟只响了一声就被许唐成摁掉,他掀开被子下床,踢踏着拖鞋开始洗漱、做早餐。等他端着早餐出来,看到许唐蹊已经穿戴整齐,乖巧地坐在餐桌旁等着。
“哥,你回来了呀!”许唐蹊笑得眼睛都弯了,“你几点到的?”
“十一点吧。”
许唐蹊很喜欢吃煎蛋,特别是还带一点点溏心的那种。许唐成觉得今天煎蛋的火候刚好,所以在许唐蹊拿起筷子就伸向了煎蛋时,他难得的,没有命令她先吃口别的再吃j-i蛋。
许唐蹊吃得一本满足,连开门的动作都是轻快的。可打开门,两个人却听到一阵尖锐的女声。对面的门大开着,两扇门的距离,许唐成能够清楚地看到易辙家糟糕的客厅——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连沙发垫都已经惨兮兮地飞到了地上。
“又他妈找钥匙找钥匙,你脑子是喂猪了吗?大早晨的折腾个屁啊。”
许唐成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他拎着许唐,碰了碰她的肩,示意她继续往下走。走了几步,许唐蹊停住,回头看了看。
“走吧,要迟到了。”
许唐蹊叹了口气,迈下一阶台阶:“向阿姨又在骂易辙哥哥了。”
许唐成家和易辙家是对门,但很可惜,他们和易辙家并不存在那种亲近和睦的邻里关系。更确切地说,在这栋已经斑驳了墙壁的六层住宅楼里,大家的关系都还算过得去,唯独除了易辙家——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易辙有个说话极尽刻薄挑衅的妈,把每家每户都得罪了个遍。许唐成的妈妈就是因为她一句“要早死的小病秧子”,彻底记恨上了她,断了来往,连同易辙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照顾。
易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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