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纱舞》伯爵
七重纱舞(一)
这几天纽约一直在下雨,湿淋淋的一切让人觉得很厌烦。在该死的天气杜绝了进行任何户外运动的可能之后,阿莱克斯·李非常沮丧地呆在家里,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自己这难得的三天假期。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已经想好要趁这机会带儿子去中央公园玩滑板,然后再和他去牙买加湾野生动物保护区看看。但是这场连绵不断的大雨搅乱了他的计划,他还记得昨天晚上自己跟前妻通电话时的情形。
“不行,阿莱克斯,我很抱歉。”芬妮·波顿用生硬的口气对他说,“我不能让丹尼尔到你那里去,现在这天气不适合外出。”
“你知道我们可以换个方式玩儿,芬妮。”阿莱克斯耐心地劝说道,“你看,我可以和丹尼尔在家里下棋,我们还可以去室内游乐场——”
“你说得不错,但这只是你临时想起来的活动。丹尼尔才五岁,难道你不认为他需要一个充实的、安排周密的假期?这样毫无计划的行动是绝对不行的,这不安全。”
“听着,芬妮,我可以保证丹尼尔在我这里会很快乐。我是一个警察,我绝对保护得了自己的儿子。”
“这跟你的职业无关,阿莱克斯。换个时间吧,圣诞节过后怎么样?”
“芬妮,法庭并没有剥夺我的探视权吧?我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丹尼尔了……”
电话里的女声顿了一下,接着依旧非常平板地回答:“你会见到他的,阿莱克斯,不过不是这个时候。很抱歉,我得挂电话了……”
实际上,阿莱克斯·李非常明白前妻只是在找借口阻拦儿子和自己见面,即使在他们离婚时法庭不顾芬妮的反对,坚持让他平均半年有十五次探视儿子的机会,但这个固执的女人还是用尽一切办法把探视的次数削减到最低。当然从她的角度来说这是有充分理由的——
因为阿莱克斯·李是个同性恋。
这个倒霉的父亲从床头拿起准备送给儿子巧克力夹心糖和棒球帽,又悻悻地放下了,然后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盥洗间打理自己。从小壁橱中取出牙膏后,他对面的镜子里映出一个非常俊秀的男人——
阿莱克斯·李的外表混合了东方人和西方人的特征,柔顺的黑发因为没有发胶的固定而垂在额头上,脸部轮廓分明却不显得生硬;他的眼睛深邃迷人,是一种接近于黑色的墨蓝,这让他看上去充满了神秘的东方魅力;他的身材在白人看来算是矮的,体形也很瘦削,但并不单薄,漂亮的肌肉附着在匀称的骨架上,好象一件艺术品。
这副出色的相貌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身体里一半的中国血统。
他的父亲三十五年前从香港移民到美国,然后娶了他那位传统天主教家庭出身的母亲。在这样的环境中,当阿莱克斯十五岁那年发现自己对男孩子更有兴趣的时候,简直感觉到了世界末日。他费尽心机地掩饰到大学,为了证明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而当了警察,甚至结婚、生孩子,可惜yù_wàng这个东西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对妻子毫无“性致”,两人的关系在儿子出生后降到了冰点。两年前芬妮偶然发现他和一个男妓在床上翻滚,立刻毫不犹豫地带着三岁的丹尼尔和他离了婚;更糟糕的是,远在新泽西的父母也知道了他的性向,而且说不想再看见他……
阿莱克斯·李刮去很长时间才长出来的胡茬子,然后用凉水冲干净泡沫。他的精神好了很多,似乎已经明白自己注定得在圣诞节过后才能见到儿子了。他强压下向法庭投诉芬妮的念头,然后灌了杯咖啡,揣上枪,准备去打靶场。或许是因为愧对那个曾经是他妻子的女人,他总是下意识地把对她的不满用各种方式转移掉。
阿莱克斯并不喜欢打伞,如果不是那种可以把他浇成落汤鸡的大雨,他总是穿上带帽子的外套,慢跑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虽然是初秋,但是气温降了不少,地面上湿漉漉的,有很多积水。当他跑过老旧的街区时,看到几个流浪汉躲在汽油桶旁边烤食物,铁丝网后面的简易篮球场上空荡荡的,以往那些爱玩的孩子都乖乖地呆在家里,只有一些老妇人抱着从超级市场里买来的东西慢吞吞地走过。地下蒸汽管道冒出的白烟偶尔飘到阿莱克斯的脸上,他感觉到自己皮肤表面有一层冰冷的东西,但分辨不出是雨还是汗水。
“莫非糟糕的天气真有这么大影响?”他面色阴沉地想到,“一下雨每个人都会变成冬眠的熊?”
转过无数个街角后,他从警察局的车库来到地下打靶场,脱下湿润的帽子甩了甩头。一个体重超标的男人在弹药保管室的窗口冲他挥手:“嘿,阿莱克斯。”
“你好,乔治。”
“我听说你在休假。”
“哦,我正准备申请改到年底。”阿莱克斯把手肘撑在窗口,“给我二十发子弹吧。”
“你练习得太勤了,伙计。”胖得像河马一样的男人很快把子弹排出来,“现在整个警察局有谁的枪法能比你更好,为什么不让自己轻松点儿?”
黑头发的男人接过装子弹的匣子:“我的自由搏击可不行,所以我必须在嫌疑犯挥拳头之前就让他们趴下。”
乔治笑了起来,突然又神秘地朝他倾过身子:“我说,神枪手,我跟你赌一个火腿汉堡:你如果这个时候去销假,老鲍勃一定会高兴得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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