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厅。
这句话扯断了新娘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理智神经,她一把撕掉头纱,大哭着冲到一滩泥一样倒在地上的结婚对象跟前,拼命踢打起来。身后传来“不要碰他啊,他流血了,会传染艾滋病的!”的劝阻声。原本要成亲家的双方家长此时也厮打成一团。宾客席随之乱成一锅粥,拉架的拉架,议论的议论,逃离的逃离。仪式台上的杨言和台下的婚礼策划人员、酒店服务人员大眼瞪小眼,皆不知如何收场。
陶林走出酒店大门时雨还在下着,而且比来时更大。他没带伞,脑子有些发空,一个人走入雨幕中。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后边有人叫他的名字。回头仔细看,是一辆车开在他斜后方,车里的人探出头来叫他。那人好像是刚才他在婚宴见到的陶醉朋友的其中一个。
“雨这么大,你要去哪儿?先上我车吧!”那人招呼道。
陶林便上了他的车。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那几个眼熟的人似乎没跟这人一起出来。
上车后陶林一言不发。那人又问了次:“你要去哪?回家还是怎么着?”
陶林想了想,说:“你介意载我去保国寺吗?”
“你是想去看你哥?”那人有点为难,“从这开车到那再怎么也要两个小时,现在都快六点半了,等到那儿人家早关门了。”
“关门?呵,那不是问题。只要塞钱,在里面呆一宿都没人管。”陶林看着车窗上的雨滴说。
那人叹口气,将车内导航终点设置为保国寺,继续往前开。
陶林坐在副驾驶位上,过了一会儿,脑中热意渐渐退去,清醒了过来,感到全身脱力。自己本来只想当众羞辱一下时毅,让他名声臭掉就行,结果却把他打成了那个样子,不晓得等他的家属回过神来会不会报警呢。不过至少出了这口恶气,报警就报警,大不了叫父亲给钱就是。眼下比较尴尬的是自己随便指使人家开车大老远晚上去公墓,太为难人家了。
“呃,不好意思,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陶林问开车的人。
“哦,我叫李帅。”那人说。
“刚才我情绪不好,对你不太礼貌,真是不好意思了啊,李哥。”陶林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畏缩模样,忙不迭地向他致歉。
“没事,你也是为你哥出气嘛!哦你直接叫我全名就行了,不用叫哥,我跟陶醉同岁的,你也就比我小一岁而已。”李帅大方地说,“你刚才在酒店……可真猛啊,我以前从没听陶醉说过他弟原来是这么个猛人。”
陶醉不知如何回答。在他无法停止向时毅出拳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不止陶醉,自己也继承了母亲血脉中遗传的暴力因子。他以前一直纳闷为何看起来明明身材纤细的母亲和陶醉都有那么大的力气,现在他明白了,他们三人都有这样的特性。母亲和陶醉都是脾气暴躁、动手毫不迟疑的人格。如今这种人格也在他身上苏醒了。蛮力、凶暴、破坏欲,一旦被激起就难以控制。
“……你们也是我哥的好朋友吧?为什么还来参加时毅的婚礼?难道你们不认为时毅对我哥的死有直接的责任?”沉默了半晌,陶林问李帅。
“唉,这个事吧,我也不知该怎么跟你说。本来我们和时毅、和你哥都是共同的朋友,但他俩之间感情的事,我们作为外人,是很难跟着掺和的。我认识很多gay,他们玩过之后大多数都还是会选择回归正常的家庭,有些人是结婚生子了之后还出来玩的。所以时毅说要结婚,我们没理由也没立场拦着。你哥也是因为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才没跟他闹。但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会自杀。”李帅边开车边叹气。“两边都是我们朋友,所以你哥下葬我们去了,时毅结婚——我们也得给他点面子。”
“那我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毁了他的名声,你是不是觉得我错了?”陶林阴郁地问。
“你要问我,我可要说,我个人感觉挺解气的。为什么我会开车出来追你,因为我觉得你很屌。其他那几个家伙现在可能还留在那儿安慰时毅呢,就我觉得他算是罪有应得。”李帅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让时毅丢一下脸也就罢了,你还当众让人家姑娘下不来台……有点那个。”
“我知道她是无辜的,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吧,直接跟她挑明了讲,总比她结婚生子以后才发现自己老公是个gay强。”陶林垂下头。
“以前我就听陶醉说他弟弟是个很‘缩’的人。不过今天我才发现其实你性格跟陶醉挺像的。”李帅说。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等车开到保国寺,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有冬天特有的凛冽的味道。陶林甩下一沓红色钞票给门口值班的人,和李帅顺利进入了园区。园区晚上没灯,俩人借助手机的微光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几排墓碑,来到了陶醉的墓前。陶林掏出一包纸巾仔细地擦掉墓碑上的雨水,又脱下西装外套披在碑上,喃喃道:“这里比市区还冷啊。哥你注意身体,可别冻着了。”
两人在墓前静立了一会儿,陶醉又对着墓碑念念有词:“我今天把时毅的婚礼搅黄了,还把他给打了一顿。你大概会怪我,可是我不认为我有错。你不要讨厌我。你的朋友李帅也来看你了。今天来得匆忙,没给你买花买吃的。以后我还会经常来看你的,下次给你带你喜欢的东西来。”
李帅也对那墓碑说:“你安心吧,你弟挺好的,挺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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