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厌恶自己这个假冒的儿子了呢?还是多了女主人,家里再也容不下自己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等别人来毁坏这一切呢?与其等对方来撵走自己,他为什么不自己亲手结束了它们,埋葬所有的悲喜与爱恨呢?
司文勉离家出走了。
有人去找的离家出走是艺术,没人去找的离家出走是自取其辱。
他认定司远阳忙着抱老婆,一定不会来找他;可心中又隐隐期待,希望对方为自己而心焦不已,舍下成五后敲锣打鼓地来找自己。
他坐着滑竿从山上下来,心想那老混账欺负我,伤透了我的心,我不原谅他。
等颠到了山下,他开始幻想重逢时的场景。理想中的重逢是这样的,自己镇定地微笑,衣冠楚楚,司远阳满脸焦灼,见到他后又惊又喜地抱上来。
等叫了车坐到市区,他的想象力已经膨胀得很雄厚了:自己坐在咖啡馆里,对冲进来的司远阳客气地招呼;司远阳神情憔悴,一身狼狈,见到自己后含泪来吻,心急如焚地道歉,问他他错在哪里。自己多礼而不在意地笑,别转脑袋拒不接受。
等夜幕降临,他不得不找宾馆住下的时候,想象中的自己已经接受了司远阳的道歉,而且只要对方肯不结婚,并且沉默地凝视着自己,眼里流露出伤心绝望,自己立刻就原谅他,并送上脸蛋给他吻。
他做了一夜司远阳的梦,早晨一觉醒来,感到胜利的空虚了,只等对方前来赔罪,作态一番就肯回去。
然而,司远阳没有等来,他等来的是炸弹。
防空警报在和风暖日中乍然响起,街上顿时人声嘈杂起来。司文勉懒在床上,心想多半又是虚惊一场,犯不着到防空洞子里去拌灰尘挤人。他像许多人一样,知道有人被炸死,但总不信自己会炸死。一会儿,第二次警报响了,他才有些胆怯起来,汽笛悠懈的声音,像有人对着天空叹气。他打开房门向外一看,宾馆走廊中寂寂无声,看来所有人都已经躲好了!
这个认识使他惶恐,本来是懒得动,现在是怕得不敢动。
他探头往窗外一望,正见敌机畅通无阻地进入市空,是一种藐视的从容姿态!
他忽然通身发软,忙忙冲出房间下楼,恰撞见了独自一个服务员。对方边跑边说:“人员早就疏散到各洞子里去了,你怎么还在这?快跟我走!”
一路慌乱奔逃,前脚一进洞子,后脚外边就轰然炸开了。司文勉惊魂未定地擦了擦汗,忽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回头一瞧,原来是白齐光。
白齐光本就和他是老相熟,早些日子就重逢过了。两人打过招呼后,白齐光说:“我今天本来要和凯瑟琳逛百货公司,没想到一出来就遇上轰炸,真倒霉。”
司文勉朝他旁边一瞧,果然是这位风情万种的凯瑟琳小姐,便对其大肆赞美了一通。
白齐光笑微微地对他说:“你猜猜,今天谁也在这里?”
司文勉隐隐升起一种预感,还不等他回答,白齐光身后就走来一个人:“文勉老弟,好久不见啊!”
安东明!
司文勉咬紧牙关,全身心的仇恨全给勾了起来,像投炸弹一样全部投向了一个方向。他脸上支撑起一个笑,调动起全副精力来维持这个过甜的笑:“老安,是你,你好啊!”
安东明发生了一些两年中合情合理的变化,仍然是一身灰色长衫的细条条打扮,手里额外柱了一根手杖,瞧着更和蔼正派了。他一步上来拥住司文勉的肩膀,紧紧地勒了一下,声音带着颤:“终于见着了!我还以为再没机会了呢!”
司文勉强笑着回抱了他一下:“怎么会?!”
安东明松开他,笑微微地盯着他的脸:“我到城中办事,恰遇着了齐光,现在又遇着了你,这个轰炸倒是来得好来得巧。”
司文勉不说话,单是回视着他笑。白齐光见这两人笑个不止,沉默得古怪,便跳出来调侃:“日本人倒是不知道自己炸出一段再续前缘的重逢来,只望炸得久些,二位好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是不是啊?”
安东明含笑望了他:“什么再续前缘?”
白齐光两眼在他们二人间逡巡,话说得抑扬顿挫:“你们两个人的事,自己还不晓得吗?你们放心,重庆现在驻扎了飞机,变成了军事目标,更惹敌人来炸,一时半会儿炸不停!”说这话时,仿佛天上飞机全由他操控。
司文勉轻飘飘地白他一眼:“预谢,预谢!”
安东明掩着嘴笑。
白齐光半真半假地恼了:“好嘛,二位原来早就是一条心,我才是个多余的。”
安东明无辜地一摊手:“我们不曾说你多余呀。”
白齐光怪叫:“好个「我们」!”
安东明无奈地笑道:“好好,齐光,等一会儿轰炸停了,我请你到寒舍玩两圈,就当我赔罪,如何呀?”
白齐光说:“请我去玩,输赢还不定呢,算什么赔罪?再说,我看你不是要请我!文勉你就答应他一声,你再不出声,他这话可就圆不拢了!”
司文勉想自己是离家出走来的,没有自己回去的道理,既有地方消遣那去也无妨。更何况,他和老安这位君子、前辈、老朋友,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该是时候会一会了!
只见他换了个站姿,眼睛微斜,眼角有些不经意地上挑,却说:“我现在手生了,去了也玩不好,白占掉一个位置。”
安东明笑得如沐春风:“位置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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