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阁下来寻怀海,是阁下有事还是圣君有事?”
怀海上君问过话,那人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笑,慢悠悠转头看向了身侧孤零零的幽闭殿阁:“千山便被怀海上君关在这里?”
“阁下说笑了……千山是在此地闭关养病。”
“是吗……”来人点了点头,朝那大殿门口走去,怀海原本镇定脸色顿时一紧,迈开了步伐去阻拦那人:“千山他病重,还望阁下不要……”
那人的黑衣微微一荡,绝强的气势压出来,把怀海的身形硬推后了几步,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大门上,挂在门上的铜锁震动起来。
怀海盯着那把锁,身体绷紧了,一反常态地显露出了浑身魔气,面带杀机袭向了那人后心。
不过不等他召出法器,便有几股杀气同时出现在周围,架住了他的身形,阵阵气息外散,整座山门都被镇压的寂静了下来。
门前的人脸上面具已经不见了,露出一张刀削斧刻般的锋利面容来,怀海看着他握紧了拳头……眼圈一点点的变红着,出口便是带着几分慌乱的诘问:“圣君不是一向自诩不行无端之恶?现下这是要做什么?夺人道侣还是伺机报复当年千山叛出之仇?”
“你……”几个妖将听着他的话语纷纷目露寒意,杀机滚动惊得山府内豢养的数千妖奴胆战心惊动弹不得,赤尻轻轻挑了眉毛,抬手让座下妖将们止住了杀意流露。
在大殿周围凝出多重结界的铜锁此刻已经出现了裂痕,他不急不缓地转头看向了怀海,平静地开口:“怀海上君当真如此觉得?那上君可否告知本圣……千山养的是什么病,需要上君收集芦洲极北炼蛊用的寒髓来医治?”
纵然有万般借口,可心魔鼓动间怀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盯着那把铜锁,往日平和的面容僵硬发冷,流千山会被带走的恐惧碾压过他的神志,留下一片混乱。
千山……不能离开我……
谁都不能带他走……一刻都不可以……
千山……
他攥紧了手,竭力遏制着心魔肆虐间自己想要召出法器厮杀的念头……
可日益加重的心魔之下,他此刻在人前都有些抑制不住自己隐隐入魔的恍惚。
怀海的眼圈愈发猩红,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召出了法器紧握在手里:“圣君……要带走千山?”
水无峰看着他透露出异样的神色,皱起了眉头,“千山自幼在本圣身边长大,怀海上君一直称千山患病,本圣原本只是来看望他一番,不过如今,要看上君对他做了些什么,才好决定。”
“千山谁都不能见……圣君请回吧……我会照顾好他,他很快就会不难受了……”怀海僵硬地笑着,话语有些恍惚。
水无峰望着他,渐渐看出了些端倪,目带思虑地把手从门上拿了下来。
怀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松懈……千山还在那里,千山不会离开我的……
水无峰没再破坏结界,他躁动的心魔渐渐弱下来。手指也松开了一点长剑的剑柄,“千山他要养病……不能见人……圣君同怀海挪步他处再叙吧……”
水无峰看了一眼怀海还在微微发抖的手,点了点头。怀海嘴边盈起了恍惚的笑意……正要转身,大殿里传来了脚步声,一声一声,全踩在他心脏上,踩僵了他脸上的笑容……
无形无质的心魔倏然炸开,大雾般笼罩住了他整个心房,分不清男女的低沉声音响在耳边,带着丝丝嘲讽笑意,诉说着他的恐惧……模糊了他的意志……
人都是会变的……
都会变……都会不要我……
所有人……都会负我……没有人会永远留下来……
他僵冷了目光,握紧了召出来的法器,定定看向了大门……心脏顿住了不再跳似得,屏息看着那扇门,千山……你要离开我吗?你要……离开我?
大殿里亮着昏暗的光,几个妖奴被凌厉的妖息束缚着。流千山扒下来一件妖奴的衣衫披到了身上。寒髓毒素蔓延在他的血液里,寒凉的气息还在从他体内往外涌着,丹田一阵阵的刺痛着,视线和听力也都模糊不清。
他恍惚的神识蔓延在体外感受着外面熟悉的几股气息,皱着眉头吃力的往大门的方向挪着步子想要出去阻住争端……
怀海……别怕……谁都带不走我……我会留在你身边,我不会走的……
我什么都给你,你别怕……
他脑海里回想着那个人浅笑的眉眼,嘴角也带着笑,快要破碎的结界触及到他的妖息彻底碎开来,他缓缓把大门推开,光洒进来,照在苍白的脸上,照进了浅棕色的瞳孔里,他模糊的视野里浮现出当年第一次见怀海的场景。
沿山殿阁的长廊下,那个人背着山河曦光,眉目里带着几分温润和清远,裸着一只纤细漂亮的玉足在空中晃荡……
怀海……我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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