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真是太正确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毫无预警地从旁边插了进来,我们大吃一惊,转过头便看见一个戴着棕色礼帽的男人坐在邻桌冲我们微笑着。
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而西蒙却惊喜地叫了出来:“戴斯先生,天哪,您怎么在这儿!”
他走过去亲热地握住那个人的手,客气地寒暄着,然后拉着他走了过来:“夏尔特,拉丰,你们一定还没认出雷蒙德·戴斯先生吧?夏尔特,别告诉我你忘了四年前是谁出版了你的《雏菊》。”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这个中等个子,留着胡须的男人是法国最有名的音乐出版商,我第一部歌剧的大力提携者。
“您好。”我有些窘迫地微微低下头--他发福了,而且留了胡子,我是一点儿也没认出来!
“真高兴见到您,伯爵先生。”他毫不介意我的“忘恩负义”,“我一直在想跟您谈谈关于那部《华伦沙夫人》的事情。”
我很委婉地告诉他在目前形式下一切都不可能了。
“难道您也认为战争结束了?和其他人一样,您也认为是德国人赢得了最终胜利吗?”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火焰的颜色!
“不!当然不!”拉丰冲动地叫起来,“这是卖国贼的想法!我们可不是赖戈尔!”
这个富态的商人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却压低声音:“请你们相信我,我是根据对事实的充分了解说话的,我告诉你们,法国并没有完。总有一天我们会转败为胜……因为法国并非孤军作战!它不是单枪匹马……因此,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法兰西抵抗的火焰不应该熄灭,也决不会熄灭……”
我们三个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刷白--是的,这段话我们听过,不,应该是说每个有骨气的法国人都听过:六月十八日戴高乐将军在英国广播电台发表的演讲,地下抵抗运动的宣言!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把眼角的余光扫向对面的敌人;他们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戴斯先生一定也参加了抵抗运动,而且正在为此奔走!我第一次钦佩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现在决非一个惟利是图的商人,而是勇敢的战士了!
我和拉丰他们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您需要合作吗,戴斯先生?”我掏出纸和笔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欢迎到我家里来详细谈谈。”
西蒙和拉丰也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出版商的脸上浮现出红润的光泽,他小心地把这几张纸收进口袋里,并且在外面拍了两下:“太感谢了,先生们,你们都是真正的法国人。哦,伯爵大人,请相信我,您的作品很快就能出版了,这次我们的合作会像上次一样愉快。”
我相信许多人都不会拒绝他,他的语气反到让我们感到很局促。
“哦,对了,先生们,在下个星期,玛内夫人要举行一个舞会--就在美丽的莫里斯·巴雷斯大街的大公馆里,对,就是看得到布洛倪林园的那幢房子--伯爵大人,您是巴黎音乐界有名的人物,还有吕谢尔先生和麦伯韦西先生,你们是重要的剧团经理人,一定会受到邀请,希望我在那时能再见到各位,我们可以安全地聊一聊。”
“玛内夫人?”我一向和这个附庸风雅的交际花没什么交情,“这个时候她竟然要开舞会?”
“是为她的新情人,听说是德国参谋总部的一个将军,所有的亲德分子都会去,还有法国文化圈里的名人--我猜是为了试探咱们的反应,那里的盖世太保比外边少多了。”
原来是这样!
我想了想,决定暂时在表面上缓和一下自己和占领者的矛盾,这样或许能为我和玛瑞莎争取一个宽松的环境:“好吧,戴斯先生,如果我们真的接受了邀请,那一定会去的。”
巴黎的日常供应正明显地陷入了困境,食用商品少得可怜,油脂已经基本上消失了,土豆、猪肉正在从我的餐桌上减少;多利奥小姐常常为了一点晚餐拿着配给卡排几个小时的队。
为了筹到更多的现金度过这个艰难的岁月,玛瑞莎的父母卖掉了房子,带着约瑟住到了巴黎远郊,而把女儿放心地交给了我。
“您会好好照顾她的,是吗,伯爵先生?”这个戴着眼睛的斯文的老教师信任地看着我,“我们认为在您这里她可能更好些,当然了,这样说很失礼。”
“一点也不会,吉埃德先生。”我其实很高兴,“我是玛瑞莎的未婚夫啊,这也是我的责任。”
“我们很盼望你们尽快完婚,可是现在的情形很难说。如果有可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回阿曼德庄园,就在巴黎举行婚礼。”
“我想现在也许只能这样,但是我必须接母亲上来。”我觉得再拖下去似乎对任何人都不好,这个时候也应该下定决心了。
他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和我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于是玛瑞莎便住到了我身边,带着她异常简单的行李。
她告诉我她的父亲之所以要离开巴黎市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约瑟会惹事,他最近和同学们老是找德国兵的茬儿,向他们作鬼脸,扔石块儿什么的。
“这样下去准会出事的!”她皱着眉头说。
我想起了那天这个男孩儿和一帮小伙子向德国人挑衅的情景;其实侵略者在进驻这里的几个月中已经付出了一些代价--在小巷中被捅上一刀,被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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