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敛没了精神,也甭管楼里是怎么的花团锦簇,红烛冉冉,香粉袭人……他是个感性的,他突然觉得宴放算什么,宴理算什么。总有一些东西,当你动容了,它就成了你毕生可以奋斗的目标。这花楼不过是一方小世界,那更外面还有流民乞丐,还有千千万万的贱民。他的世界,骤然开阔了……
许经拉着宴敛径直入了后院的一间屋子,推开门,唱曲的,弹琴的,打牙板的,桌子上的人俱是推杯交盏,好不热闹。
见着两人进来,在座的四人当即站起身来,纷纷施礼,连声说道:“宴兄可来迟了,必要罚酒三杯才好。”
第十一章
宴敛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是无奈,待到一一见了礼,只说道:“我来迟了,让诸兄久等,自是该罚的。”
“好好好!宴兄一向都是爽快人,今儿个崇实兄可是出了血本,选的地方好,这酒水也是一绝,乃是上好的竹叶青,我们可都是沾了宴兄的光啊!”话是好话,只是听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人家这是嫌弃许经请的宴敛,却把他们当做陪客用,略有不平而已。
俱是同窗,谁让人家学识好,前程远大,更得人恭维。
宴敛自顾自的倒了三杯竹叶青,满饮过后,斜眼瞧着满脸尴尬的许经,摇头一笑,“子长兄这话可是不对了,要说沾光?沾的也是崇实兄的光,哪里轮得到我?人家才是掏钱的那个。也就这几日光景,捷报也该到了,几位兄长都是有大才的,定是能桂榜高中,崇实兄这是提前为诸兄摆酒贺喜呢?怎的竟连美酒也堵不住子长兄的嘴了?”
这话说到后面,颇有种挪逾的味道。
在座的其他三人登时发出善意的轻笑。
方才说话的这位,方脸长须,四十来岁,是四人之中最为年长的一位,姓薛名为,表字子长。庶出小地主出身,幼年也曾饱受嫡母打压,而后一飞从天,属于大器晚成的那种。心眼儿小,气性大,但本质不坏。
薛为左手边这位,身形微胖,三十岁出头,姓张名永志,表字文襄,是松溪有名的书香世家——张家子弟。
右手边这两位,一位姓冯名泽,表字成英,一位姓曹名尚,表字邦宁,这两位均是二十来岁,与这一任的松溪县丞都有着不出三服的表亲关系。
这四位俱是今年与前身一同参加了乡试的廪生,在县学之中算是交情极好的。要说当初前身昏死在贡院门口,也是这几位合力把前身弄回了客栈。
薛为讪笑一声,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叹了口气,才道:“却是我狭隘了!”
听得这句话,许经却是松了一口气,陪着笑,看向宴敛略带感激。他今日宴请宴敛等人,为的就是这几位都是今年有望中举的,想着联络联络感情也好。
这方落了座,宴敛这才问道:“怎的不见其他几位兄长?”
这里说的却是同是县学廪生的其他四人。
秀才入学后又称生员,县学生员分为三等,由官府供给膳食的称一等廪膳生员,科称廪生,相当于学费全免,国家还给补贴;廪生定员以外增加的称二等增广生员,科称增生,是廪生的预备人选,廪生考上举人之后,自然是空出了一个廪生名额,这个名额便是从增生中选拔;于廪生、增生外再增名额,附于诸生之末,称为三等附学生员,科称附生,其实就是看你可怜,学识也还可以,朝廷开恩勉强给你一个入学名额。
县学自是一方小社会,廪生,增生,附生虽都是秀才,但身份也是大有差别的。要知道有资格参加乡试的只能是廪生生员。所以能往上爬的和暂时只能混吃等死的可不能相提并论。
而这县学诸生自然也是各成一个团体。诸如县学之中的十名廪生,虽然都是竞争关系,但无论对外,还是面子上,起码都是同气连枝,各自相处也是颇为和睦的。所以要说许经设宴,绝不可能只宴请他们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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