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的随口一说,并不带什么恶意,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尤其,按炳焕话里的意思,说出“谁先成年谁是狗”这种话的,还是那位星罗姑娘。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小时候的饭里突然出现了一大块肉,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见到点油荤的他无暇辨别其他,直接捞起来就往嘴里塞。然而等他激动地咬下去才发现,肉上被涂了一层芥末。
那阵呛鼻的气味直冲脑门,冲得他整个清醒了过来。
17
“哥哥他好不容易磕磕绊绊长到现在,但还是三天两头卧病在床,一百三十多岁了也没成年,好在前头有个一百六十多岁的星罗姐姐顶着。他们俩难兄难弟的,一直是抱团取暖互相安慰,可现在星罗姐姐招呼不打一声就成年了,哥哥一下子变成了族里年纪最大的孩子,所以有些接受不了。这不,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小狐狸见休明脸色有些差,十分懂事地开口为他找补。只是这“卖惨一波然后迅速转移视线”的套路,也是有点熟悉了。
“小胖球!你就这么在外人面前黑我的?他是你哥我是你哥啊?还有,说了多少遍了不准学星罗说话,会变蠢的!”
“小文,你说谁一百六十岁还没成年呢!”
两道声音先后从屏风边传过来,被揭了老底的炳焕和星罗顾不上斗嘴,不约而同跑出来声讨起了没事乱说话的小狐狸。
休明这才见到那位命里无火的红狐炳焕的样貌——是真的挺红。
少年身量不高,穿了身绛色绣暗红火焰纹的丝棉直裾,宽大的衣袖在他身侧顺滑地垂坠下去,随着他的步伐轻微晃动,像是漾开了一道道漪纹。他一头黑色长发以一块朱红绸布松松束在肩处,衬得下巴尖、脖颈细,再配上有些空荡荡的衣袍,全身上下都显得极为瘦削。炳焕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立刻转移视线看向别处,那双眼睛半睁不睁地嵌在消瘦的面庞上,也像是带着浓浓的萧索落寞之意。
小狐狸见他们出来找自己算账,也不躲,反而亲昵地迎上去在炳焕小腿上蹭蹭,换了副奶声奶气的语调道:“哥哥抱~”
“得了吧,”炳焕一脸嫌弃地轻轻挪了挪脚,嘲讽道:“修成灵狐也没见你变成人家刚出生的小狐狸那般大小,也就意思意思换了身灰不溜秋的胎毛,身形还是这么胖,我可抱不起来。”
说完,躬身把小狐狸抱进了怀里,“啧,你是不是又重了?”
小狐狸满足地蹭蹭炳焕胸口,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道:“没有啊,是哥哥不好好锻炼身体,所以要多抱抱小文才行。”
这头炳焕口嫌体正兄妹情深,那头星罗却故意双手环胸酸溜溜挑衅道:“有妹妹了不起啊,我还有哥哥呢,哼!”
炳焕慢吞吞地晃着小文的前爪,拖着副逗小孩的语气揶揄道:“星罗姐姐羞羞脸,都成年了还跟我们幼崽计较什么呐?”他故意将“幼崽”两个字拖得格外长,果然把星罗气得跺着脚要冲上去挠他。
炳焕抱着小文左右闪躲,一边畅快地笑出声来。
站在一旁的休明却清清楚楚地看到,星罗那副不依不饶的表情下面,分明有一点欣慰笑意一闪而过。
星罗姑娘,应当是很担心这位玩伴的吧?小文也是,明明早熟,却还是会故意在他面前撒娇卖痴。这位炳焕少年,虽然身体不好,却有亲人和友人默默关怀,实在是……
令人羡慕。
他静静站在一旁看他们默契地“你追我逃”,内心转过无数个念头。这时,炳焕的娘亲过来寻他们吃晚饭,打断了星罗三人的玩闹,也打断了休明无头无尾的思绪。
炳焕的娘亲是一位十分优雅的中年妇人,梳着堆云饰钿的精致发髻,一身锦衣绣裳的明艳着装,洒金团花纹的轻纱披帛状似随意地搭在肘弯,却像特意计算好长度般堪堪垂地,其上一个团花纹样正好与裙子上的刺绣牡丹一动一静遥相呼应。
“炳焕小文,吃饭啦——星罗也在呀,来找炳焕玩的吗?正巧这孩子天天念叨着你呢。还有一位客人?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今天也不知为什么做了一桌饭菜,原来是冥冥中知道会有稀客上门啊。”她走上前从炳焕手里接过小文,又拿出手绢为他擦了擦汗,自然地牵起星罗的手,对着休明笑着点了点头。这一番热情而得体的招呼,谁也没落下,完美地化解了两头格格不入的气氛。
“夜里风大,我一会儿去收拾两间客房,星罗与这位客人就先住下吧。”前往饭厅的路上,她爱怜地摸了摸星罗脸颊,“这次成年可苦了我的小星罗,早知成年太晚会伤得这般严重,当初就不该帮你打掩护惯着你不好好练习术法。”她说完,又忧心忡忡地往身侧的炳焕脸上看了一眼,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声。
星罗察觉到她心情低落,连忙夸张地“啊”了一声,抽出手来走到休明身边,拉着他手臂道:“忘了给徵姨介绍了,这位是犬族族长休明,来狐族寻人的。我哥说我对狐族最熟悉不过了,所以就让我来为休明族长引路。休明族长,这位是昀徵阿姨,她怀里的小白狐狸叫小文,是个很可爱的小妹妹,那边那个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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