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大悲大痛,生离算不上什么,死别是最难熬的。
家里的人也都很默契,不在封景寒面前提起甘甜,怕惹他伤心。
其实家里的其他人也伤心,毕竟满打满算也和甘甜相处两年了,她们都喜欢甘甜那大咧咧的性子,对她也都有了感情。
一开始她们不太接受罗吹子和小八搬进来,但后来也相处很和谐。
回想住一起的这段时间,她们没事会向小八讨教厨艺,和他聊热门电视剧,也会找罗吹子算算命,都是温馨的场景居多。
现在,知道甘甜不在了,小八和罗吹子走了。面对这大大的房子,总觉得少了这三个人就空了很多,不自觉总想起这两年里的热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也忍着,暗下哀声叹气就算了,并不在封景寒面前表现出来。
封景寒回到家后一天都没呆,直接就回去公司开始接手忙碌公司的事情。
家里根本呆不下去,甘甜在房子里生活过的痕迹被清理得再干净,还是到处都能看到她的影子。呆着的时候情绪会暗暗抓狂,难过到窒息的时候会想要不死了算了。
回到公司强迫自己忙碌起来,什么项目都参与,大小会议一个不缺,陪着各个项目组加班到深夜。加班结束后也不想回家,很多时候直接住在公司。
没有别的办法,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忙到什么都没空想的时候,才会好受一点。
李兴奇在找人这件事上依旧无能,几个月下来也没发现小八和罗吹子的一点行踪。
他知道这件事对封景寒很重要,所以觉得有点没脸跟他汇报。但有脸没脸都得汇报,于是便抱着被开掉的心理,在他回到公司一段时间后,硬着头皮跟他说“封总,找不到小八和甘叔。”
现在封景寒已经不像刚看到甘甜的死亡证明时那么狂躁,比那时冷静了很多。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在他面前再提起过甘甜,没人敢提,人也都识趣地不提。所以,所有的情绪他都是闷在心里靠自己忍耐消化。
现在听李兴奇说这个事,他情绪没有太大起伏,目光虚焦落在别处,发呆片刻端起手边的水杯,送到嘴边,没张嘴喝,而是问了句“你觉得甜甜有没有可能还活着那一晚医院的诊断出了问题。”
说着收回目光看向李兴奇,“我总觉得她没走。”
李兴奇也经历过至亲去世,明白这种感受。
在亲人刚刚离世的一年半载内,都会恍恍惚惚有种人没走的错觉。因为没办法习惯那个人位置的空缺,因为接受不了一个人突然再也不复存在这种事实。
会忍不住幻想,那个人是不是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能够感同身受,喉咙里哽得分外难受,李兴奇忍着情绪,好半天才开口“封总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
说到这停住,避开封景寒的目光,片刻后他又低声继续“那天晚上甜甜小姐受的伤很重,有几处是致命伤,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那晚的诊断出了问题,假设甜甜小姐也还活着,那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她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八甘堂,怎么会说不要就不要。还有她体质特殊,现在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不可能坚持得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找您”
捏着杯子的手指紧得发白,心里仅存的幻想泡沫,被李兴奇这一番话无情地戳破了,并且一点再幻想的余地也没给他留。他用所有的证据和事实告诉他,甘甜是真的死了。
他再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它也是个事实。
手里的杯子落到桌面上,手指无力。
“去忙吧。”
最后那点无根无据的幻想被李兴奇戳破后,封景寒晚上没有再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也没有再住在公司。
他自从上班后就一直住公司,住了大半个月,今晚想回自己家住。
也许可能,是想去试着真正面对甘甜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像从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一样,回到家后先洗手吃晚饭。
而以前习惯了的事,现在只觉得冷清。手边没有人,没有甘甜,没有罗吹子和小八,只有没有生命的餐桌餐椅、杯盘碗筷。
银筷子碰到碗碟,清脆的声音每一下都撞在心上,碰出凉意。
吃完饭去楼上,进房间打算去衣橱里找衣服洗澡。
走进门目光不自觉地瞥去床上,眼前出现的便是甘甜躲在被子里,然后掀开被子从里面炸出来的场景,同时炸出来的还有一句“surr”
她头发乱糟糟的,一副欠揍的模样,笑得很皮地看着他。
封景寒定着步子,看着床头动也不动,眼角微红嘴角有微笑,笑里有酸。
嘴角勾不过片刻,女孩子那张熟悉的笑脸在眼前消散无影,床上被子铺得很平,什么都没有。
没有偷偷跑回来的那个人,没有惊喜。
他找了衣服去洗澡,站到花洒下,闭着让水冲脸,冲一阵又用手抹一把眼上睡意,便又看到甘甜从外面打开了洗手间的门,伸了个颗脑袋进来,色气兮兮地笑着问他“封大佬,要不要一起洗呀”
没有回答的时间和机会,熟悉又调皮的笑脸再度慢慢消失。
热水渗进眼角,又滑出来,耳边只剩哗啦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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