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地方,有一片种满木槿的园子,花开的时候像天上的云。
他的嘴角有一丝浅笑,用最后一点力气拥紧了她,这次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一串七彩的音石链子掉落,跌散在夜里,清脆悦耳,萦绕不散。
清乐声飘散里,他又恍惚想起初见那天他拉着她跑,繁花拥簇,她说她是云槿公主。
“这个送给你,喜欢吗?”
“这把剑真漂亮!”
“收了我的东西,可是要嫁给我的!”
她的笑声还在耳边回响,那把短剑也在,可是不远处,那片血是她流的,躺在地上的是她。
那么多箭扎进她的身体里,好疼。他再也不能拉着她跑,她也不会再对他笑。那些美好的事情真的存在过吗?太远了,远到让人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左右的宫人扶不住他,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仿佛是全身力气被抽干,胸口剧痛,一股鲜血应声吐出。
云儿是我的命,如今云儿不在了。
“皇上,快传御医,皇上吐血了!”宫人们的忙乱惊呼他已经听不到了,他只知道,他说了放箭,他看到她倒在那里,她和娘亲一样,永远不会再活过来了。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云儿了,他的云儿,不,她从来不属于他。
她说此生深刻爱过一个人,是秦暄明,不是赵鸣飞。他竟有一丝恍惚,原来他是赵鸣飞。
不识云君是云君,梦里云归何处寻?
月至中天,天地间清清冷冷。玉娴听到熙泉殿的动静,流下几行清泪。她换了衣衫,拿了披风出去。
“娘娘,皇上有旨,您不能出去。”
玉娴道:“事已如此,我一个弱女子去了还能做什么?”她径直而出,左右无人敢拦她。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长发在红色的披风上散开来,风吹得有些凌乱。
众人只觉得月光甚明处,她如行在烟里雾里,实非尘世中人。
她走到那里,血染红了她月白色的鞋子,她看着倒在那里的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如此鲜血惨烈的场面,宫人颇为忐忑,忍不住想拉她出来。
她放佛回过神来,转身看着那个穿着黄袍的男人,他的神色那样的不好,他的眼里有泪水落下,嘴角也有血迹。
玉娴轻声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你我都失去了此生最爱,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很好。”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宁静美丽,像月光一样。似乎是那个晚上,她推开窗子回过头来看他,目光清冽的像泉水,清凉入骨却不伤人。
“回宫”他勉强起身,两排兵士退去,他像逃跑似的快速走了几步,摇晃着的月光一左一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慌乱的脚步踏碎眼泪一样清澈的月光,他终于又停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是故意引朕去紫宸殿,故意……”
她说的“此生所爱”自然是秦暄明了,原来她冒险,不只是为了云槿。原来她的巧笑倩兮,温婉多情都是装出来的,赵鸣飞恍然大悟,却又难以置信,这世上的女子为何都如此痴情。
他还是输给秦暄明了。
玉娴坦然道:“我是故意的,但我也付出了真心,我真的想过让你成为我的夫君,可你从来不曾真的爱过我。”
是吗?他不曾为这个女子心动过吗?或许吧,他的心跟着他的云儿死了。
赵鸣飞道:“你依旧是朕的皇后!”
“皇后?”她似乎在问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风吹动她的发丝,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耳边,她柔声道:“鸣飞,我要走了,看在孩子的份上,让我走。”
“玉娴--”他可以看清她的每一根发丝被月光沾染,在风里轻轻拂动,那样地轻柔。她神色漠然,放佛退去了尘世的喜悲。
她离他那么远。
他终是知道了,什么是求之不得,所有的用心刻意抵不过两情相悦,所有的执着自负都输给了一厢情愿。
后来,史书记载了那一夜的鲜血,前朝乱党入宫行刺被诛;云妃护驾而死,追封思耶皇后;娴皇后受惊,于三日后孕中病逝。自此,皇上性情越发暴戾,朝局也发生了巨变,司马家的势力竟被急速砍去,两个月后,司马氏懳妃被贬冷宫,司马家族被灭满门,幼子尚不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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