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冷血对她突如其来的插嘴有思疑,但二人多年感情默契,冷血淡淡“嗯”了声。
另一个书生却略有些惊慌的拉住绿袍书生。蓦然省悟她方才所列举的用度,不是一般人家排场,这白衣不是大富便是大贵,万不可轻易得失。绿袍书生似乎也立刻意识到此点,猛地坐下喝茶。
白衣眼梢映笑,“公子是个心善之人。也罢,既承公子之情,今儿的事便权当热闹一场。”
她话淡淡打住,掠四下一眼,素珍知她话中意思,回以一笑,没再说什么,实是心下暗惊,倘她追究起来,这两名fēng_liú书生只怕是大祸。
接着,一桌人各自为政,两相无事。
两名书生听到旁边数桌议论皇城里的事,绿袍书生缓过劲后,很快来了兴致,对同伴道:“你说,皇上这是借权夫人来治权相?果不出我所料,这少年天子登基,第一件事便是要除朝中大鳄。”
他同伴低道:“皇上此举却是激进,你想,朝中大人有多少与权相交好,首当其冲晁少将军手握重兵,这位可是权相的拜把兄弟,生死挚交……”
士子最喜论政,天子脚下,却最好莫议朝政。你永远不知道,在你四周的人,也许便有那么一两个是你绝对惹不起的。素珍心想,又抿了口酒,只见白衣嘴角抹过一丝锐色。
这女子看是秀雅文静,却自有一番犀睿。她正想着,白衣竟果是察言观色之人,突然问道:“看公子模样,似乎对这言论有不同看法?”
她一惊,心念一转,立刻回道:“公子岂非一样?”
白衣眉心一动,似并未想到她如此回答,看着她道:“可否得公子一席见解?”
素珍笑道:“乡野之人粗薄,愿先闻雅意。”
白衣一怔,随即笑道:“好,本是气闷,今日出来一趟,不想得遇妙人,愿交朋友。既相交,君子坦荡荡自不避疑嫌,即便不当说又如何!不若你我同时写下心中所想后换之,可好?”
素珍闻言,心里顾虑仍存,却答应了。
两名书生一脸惊疑,白衣也不打话,令湘儿问掌柜取了纸笔。
接过湘儿递来的纸笺,素珍一看之下,一喜一惊,白衣所书,和她所想虽非全然相同,却相去不远。
对座,白衣笑意既大。
便在这时,有数人从店门口经过,想是老板熟人,冲着桌柜处便喊:“出大事儿了!皇上下令处斩翰林院傅静书和边关守将柳守平一家,如今车驾便向菜市子那刑场而去,皇上和权相亲自监斩。犯人分几批分别由魏太师、晁将军、三王爷、四王爷、霍侯爷等沿途亲自押解,这架势,还真是从未有过。”
“好啊,看以后谁还敢谋逆!”
本在吃茶喝酒的人不多时便从客栈涌出半数,赶热闹而去。
酒杯从手中滑落,素珍推桌而起,奔了出去。
[正文016奔赴刑场]
“哎,公子要到哪去……”
背后隐约传来白衣侍女湘儿的声音,她却顾不上回答,哪怕她本来结识白衣的目的并不纯粹。
这人非富则贵,静书大叔的事她已走投无路,任何门路都得试。
冷血很快跟上她,眉眼一沉,“别冲动。”
她低声道:“人一生中,真正冲动能有几回?我已错过一次,不想再有遗憾。我就看一看,只看一眼。”
冷血看她眼中隐有泪光,咬了咬牙,终于颔首,“你认识路?”
她回道:“朝人多的地方去。”
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不妨朝最热闹的地方去,兴许便是出路。即管随流而去是何等悲哀,可有时人便那么可笑的别无选择。
冷血突然又轻声问道:“你和方才那人到底都在纸上写了什么?”
她道:“我和白衣皆不认同坊间的所说,认定顾双城投毒一事大有乾坤。都说是连玉给下的‘莫须有’罪名,那些人似乎都忽略了一点,这顾姑娘还没过门呢,若论权非同裙带之罪,名还不够正言亦不够顺,岂非给权非同帝逼臣反的好理由?再者,连玉在朝中的敌人只怕多着,他其他兄弟便真是全心拥护?连玉这时分心去拿权非同,岂非早了点?且权非同在朝中根深势大,连玉若要治他,必须做好所有部署,丝毫不能差,从而一举拿下,连根拔起,如此隔山打虎,没有实质作用,反更好提醒老虎。”
冷血眉宇愈沉,“这皇庭之事倒生复杂。”
“皇城里的事不复杂,天下便没有复杂的地方。”素珍笑道,心里亦是百思不得解,权非同成亲在即,连玉却将这位大相国的未婚妻扣在宫中,不惜得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和白衣的分析几乎一致,不同的是,白衣最后还写了一句让人心惊胆战的话……
人流越发挤拥。
看擦身而过的人,总是一番景致。唏嘘的有之,惊惧的有之,看热闹的有之,却都一般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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