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枣摆出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公子闲云野鹤惯了,这些地方也只是可能而已。”
领队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告了句谢便领着人匆匆离去了。
那些人真的如青衫男子预料般连草药都没拿就走了。林小枣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钱不敢置信,这些钱买的分明是青衫男子报的那几个地点。
“回魂了。”青衫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拿过他手中的玉佩在腰间细细别好,再接过竹篓背好。
林小枣回过神来青衫男子悠哉悠哉地已经走远了,背影从容安定。阿娘的病终于有救了,林小枣边想着边咧起嘴笑,握紧了手里的钱加快了步伐朝山下走去。
相比起山上各自达到目的两人的轻松愉快,丞相府内氛围则沉默得多。
四五名御医蹙紧眉头在大厅低声严肃地讨论着,居于主位的聂安儒一脸隐隐的忧虑和不耐始终阴沉着。
匆匆赶回的领事上前报告:“大人,已经派了所有可动人手去颜公子侍从所说的四个可能的地方找了。”
聂安儒正要吩咐几句又觉得有什么不妥,思量了片刻反问:“颜公子的侍从?”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有颜公子的玉佩为证。”领事赶紧把过程详细报告。
聂安儒沉吟了一下,眉头忽然紧紧地皱起:“这人素来落拓不羁,从来都是来去一人无拘无
束,并没有听说有过侍从。”
“是属下过分草率了。”领事急忙跪下请示:“聂相,那几个地方还找吗?”
“找!把那侍从的模样画下来,一并追寻!”聂安儒把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拂袖离去一路走向内院的房间。
精致清贵的女子闺房内,一房间的熏香夹杂着药味推门便朝着愠怒的聂暗儒扑面而来。面色苍白唇色浅淡的女子仍闭眼呼吸微弱地昏迷着,床边坐了一个满面愁容的端庄中年妇人。
聂安儒望着小女儿日渐瘦削憔悴的脸和夫人湿润的眼眶,收敛了情绪,叹了口气喃喃地开口:“清越会没事的。那些御医说她过不了十八,现在不还是活到了二十,夫人别忧虑过度坏了身子。”
妇人望着女儿虚弱的病容茫然地点点头。
谁都没有注意到被子底下那只柔弱无骨的手轻微的颤动。
第 2 章
聂清越承认有那么一秒钟她纯粹是一心求死的。
当她看见那个小孩不顾红灯地冲出马路捡球的时候,冷静淡漠如她明明是知道如果出手相救死的一定会是自己,但那一刻仍是没有犹豫地冲上去把小孩拉开。六七岁的年纪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如果那孩子活下来,一定会有比她精彩快乐的人生。
心念一动脚步已经迈开去了。
作为一个重症病人,抛弃已被告知的六个月余生的确有点可惜,但是那个孩子还有几十年呢不是么。况且那种循规蹈矩的□控的人生并不有趣。从一出生就被作为聂氏接班人培养,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管理整个家族的事业,人生的每一步已经规划好了,似乎有条不紊到能够预见死的那天的样子。
车撞上来的时候痛得即刻休克了,或者她以为那一刻自己就是死了。
然而长久或者说短暂的空洞黑暗之后,现下好像还是有点知觉的。只是,像是困在迷梦中不得挣脱。感觉到身边有人,似乎还有淡淡的药香。
聂清越意识里努力想要坐起来,手指微微挪动了一分,但是很快四肢的神经仿佛与大脑中断了般,如何下达指令全身都不能移动分毫。
床边有清雅舒润却略微冷淡的男声响起:“半月前我断言聂小姐活不过三日,聂相仍是三番四次苦苦相求我回来再诊。现下聂小姐一息尚存证明了鄙人医术不精,聂相把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抓了起来并满城发派那孩子的画像以逼迫颜某回来,还真是好眼光好手段好个爱女心切。”字字讥讽说得风轻云淡无波无澜,丝毫没有面对一国之相的恭敬畏惧。
“颜公子,十多天前小女的确断了气息。”沉吟着的中年男子面对这样的不敬依旧面不改色语气恳切:“只是内人悲伤过度不肯下葬守了一夜,或是皇天矜悯,翌日清越竟一息尚存。留住那孩子是在迫不得已,还望颜公子能再次施以援手。医者父母心,清越才双十年华颜公子怎忍心她就此离去。聂某在此谢过。”说罢下摆一掀就要跪下去。
青衫男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将要跪下的聂安儒,无惊无扰:“此等大礼就免了,颜某福薄。”转而看向尚在昏迷中的聂清越,伸手把脉,思虑片刻后皱眉:“聂小姐虽有气息但身体衰败未改,颜某的方法只有三成生机。是救活了以后长期医药侍候还是避开可能立刻香消玉殒的危险,望聂相自行定夺。”
一阵长久的沉默,聂安儒终是把心一横点了头。
一直默默感知的聂清越心下已一片清明。狗血地穿了,就是为了再死一遍么。她忽然想睁开眼看看那个对着聂相冷嘲热讽的男子和那个为了自己女儿下跪的权臣老父。
眼睛自然是睁不开的,因为聂清越感觉身体各处一阵轻微的刺痛就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
真正醒来是在一个有郎朗明月的夜晚,凉风拂面。
没有想象中的华榻锦被,聂清越发现自己在一个草木扶疏的院子里,倚着一块温润细腻的巨大玉石,身上盖着淡淡药香弥漫的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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