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黛玉却面含微笑道:“你们坐吧,不打紧的。”
韩家的婆子们便又陪坐在跟前与黛玉说了一阵子话,便告辞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这一日,宗祠早已经收拾出来。水溶带领府中之人,连同府外居住的那些叔伯堂兄弟们一道拜祭了祖先。
案上供着水家几代的灵位,从第一代北静王水砚,第二代北静王水仪,第三代北静王水伦。水仪和水伦是同胞兄弟,水溶是水伦之后,因此是第四代北静王了。
黛玉在这些牌位中并未看见韩王妃的牌子,心下正疑惑,想问跟前的人又问不出口。心想毕竟也是正娶的王妃,又是原配,为何不立个牌位供后人祭奠。
祭拜完了祖先,大家都聚在正殿里说着这一年到头辛苦的话,又说了好些关于水家荣耀的事,不过半个时辰便又各自散了,原来并不在一处用年夜饭。
后殿后面的院落是黛玉和水溶住着的地方,正厅堂已经早早的收拾出来,紫檀木的大案上供着瓶炉三事,设着香盒。水磨石的地砖上已经铺上了一幅波斯国进贡的新毯子,上面印着独具异域风情的几何纹、卷草纹,还有一些他们也说不上来的人物典故。门窗皆已重新油漆过,窗纱从绿纱早已经换成了保暖的高丽纸,并贴上了鲜艳的窗花。
黛玉才换了家常的衣裳,惜月在跟前与黛玉道:“王妃,黎嬷嬷说该将王爷的寝具给挪进来了,大过年的,夫妻也该团聚。哪里有日夜分住的道理。”
天气正是最冷的时候,水溶住在外面,自然没有这边暖和,黛玉担心他冻着,听了惜月的话便点头道:“那先在这屋里设一榻也行,毕竟服未满。”
惜月笑说:“这大年底说什么服不服的话,再有也不差这些日子了。二月里是王妃的生辰,王爷说要好好的替王妃过个生日,还要把亲近之人请一请,要让王妃好好的乐两天,连圆房的酒也一并请了。”
黛玉脸上微微的红了,又与惜月闲话起家常,惜月说:“雪雁姑娘要出门了,应该再给王妃补一个大丫头才是,王妃瞅准了谁,便让她到跟前来服侍,要不买去买两个吧。”
黛玉道:“依我说,何必应要按着那个理,五个六个的,有你们在身边也足够了,暂且不再添什么人吧。”
惜月笑道:“省下来的二两银子的月钱也是有限的,人家屋里还有个三五个的,王妃房里为何不依。等年过完再说吧。”
今年除夕没有备戏文,所以在年夜饭后,放了爆竹便各自散了。交子时的时候还要入宫去向皇帝朝贺新年。
黛玉与水溶携手回到院中,春莺和绿菱正守着火盆便玩笑,绿菱拿了支铜钩扒拉火堆,原来是想取火堆中埋着的香芋还有板栗,别的大丫鬟都去看热闹了。
两人进屋来,春莺和绿菱连忙笑着站了起来:“王爷、王妃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水溶便问:“其他人呢?”
绿菱笑说:“出去玩了吧。”
夫妻俩也不管这些,两人进了屋。黛玉见床上堆放着从外间搬进来的寝具,便和水溶说:“这屋里毕竟要暖和些。正好也有一榻,我替你铺床。”
水溶拉着她的手却不让:“辛苦这些做什么,今晚不拘往哪里挤一挤便是一晚了,子时过了还得进宫去,也睡不了什么觉。”
黛玉听说也不在理会了,水溶突然给黛玉递了一件东西,原来是块白色的丝帕。黛玉一怔忙说:“我有帕子,你得了好的,自己留着用吧。”
水溶笑了笑:“你果真不认识了么?”
黛玉接过一瞧,原来是几年前那个夜晚,她无意中遗落的一块。她紧紧的将丝帕攥在手中,往事一幕幕便浮上了心头,竟五味陈杂,这些年了她几乎快要忘了这事。黛玉看了又看,上面绣着的那两句诗亦在,痴痴的看了几眼,心想湘云如今又在何处呢?听人说她回南边去了,竟许久没了她的音信,或许过得不如意,要再见一面,又不知是何时。
“这两句诗好果然是好的,又新奇,又工整。只是如今你跟了我,我却不愿意你再发这样的悲音。真心希望看到你的笑颜,少些悲楚,不知能否?”
黛玉望了他一眼,只见他黑亮的珠子在灯火下闪烁着光芒,一脸的真心实意。水溶覆上了她的手,紧紧的包裹住。
水溶的掌心很温热,同时也带给了她勇气和坚定。黛玉微微一笑:“我答应你便是。”
水溶真诚的笑开了。
黛玉将这方帕子收了起来,与水溶道:“去年的时候你还陪着我看万家灯火,每当想起那晚,心中便充满了暖意。不知还能否去趟摘星亭呢?”
“这有何难。”又从衣架上取了一领斗篷来与黛玉披上,两人携手出去了。
耳畔传来远近不一的爆竹声,水溶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两人慢慢的往摘星亭而去。
依旧是那片万家灯火,从那个方向望去,黛玉依稀看见了年幼时,母亲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和她讲外祖家的事,说母亲少女时的事。父亲在灯下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她有过一个弟弟,只可惜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从此她便是父母掌中的明珠,也当男孩儿般的养,甚至还请了贾雨村来做自己的西席。
家乡二字只能活在梦里了,黛玉一心想着回去,可在那里住了几月早已不是儿时的天地。望着高高低低,远近不一的点点灯光,似乎点亮了童年所有美好的回忆。
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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