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头发,搓搓脸后对我说:“对不住,我不是怪你,医生,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抱歉啊。”
“这事我确实有错,你就算冲我发火也合理。”
余朝方苦笑了一下,摇头说:“不是这么个理,该说错的人是我,我当初就不该介绍东子给她认识,我不该明知道自己哥们什么德性却没敢劝阻他们交往,我不该把张家围那栋房子借给他们住,我不该眼睁睁看着她陷得那么深还不敢搭把手拉她。”
“那房子……”
“是我的,但借给东子跟少君住了。”他闷声说,“你绝对想像不到,她那么泼辣厉害的女人,却在那房子里跟个日本娘们似的伺候自家男人,她是真想跟人好好过日子,结果男的拐了她十万块钱后甩了她跟另一个有钱女人跑了。”
“她真傻。”
“是傻,傻得让人心疼。两人掰了后少君就走了,从不联络我,我理解她想当这事没发生过,行,只要她觉着好,不认识我也没关系,可她怎么一转眼却得了这个病?”他哽咽着说:“啊?老天是瞎了狗眼吗?好好一个女孩怎么就得这么个断子绝孙的病?”
“也许,她太累了。”我轻声说,“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就算再泼辣厉害,她也累了。”
李少君在我们医院的住院时间延长了一周,一周以后,她终于转去了人民医院。邓文杰亲自去打了招呼,那边的医生冲着他的面子给李少君优先安排了检查和会诊,结果仍然是建议切除子宫,由该院著名的肿瘤外科专家主刀,病房方面也将她安排进空余的两人病房,由于这个时间床位并不紧张,李少君等于一个人占了一间病房。这对李少君来说,已经是医院能给平民百姓能享受到的最好照顾了。
手术日期定下来后,我抽空过去看了她两回,每次都遇见那位余朝方。听李少君的爸爸说,真是多亏了这个热心的年轻人帮着忙前忙后处理了大量琐事,不然他一个老人还真是应付不过来。然后也是这位余朝方做主给李少君请了一位女护工,于是避免了李少君处理个人卫生问题时的尴尬。他又天生自来熟,不出两天,肿瘤科住院处从护士到医生都被他混了个脸熟,见着他都跟老熟人一样随意说说笑笑。跟医护人员处理好关系的最直接好处便是他为李少君争取到许多病人没有的小便利,小到排队大到医嘱,余朝方都让李少君在那里过得顺风顺水,没遇到刁难,更没花钱买不痛快。
我冷眼看着这个男人对李少君委实太过热心,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我虽然很感激他危难之时伸出援手,但却不想因为这个人抱着浪漫主义的幻想,又如邓文杰那般将自己设想为救苦救难的男性英雄。如果那样的话,对李少君非常不公平。
我知道李少君,那个女人,她永远鲜妍明媚,她也永远只给人看鲜妍明媚的一面。哪怕出去吃个路边摊,去买条卫生纸,她都会正二八经挑衣服画好妆才出门。她的生命力和yù_wàng,在某种程度上外化为这种容貌装扮上的精细,在某种程度上,她并不只是爱好打扮,她是在靠打扮这件事确定自身,确定身为李少君的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她该别人看什么。
就是在这一点上我们无比相似,心意相通,尽管我不纵情装扮,但我一直以来,也习惯了该展现给这个世界一个什么样的张旭冉,这个张旭冉朝气蓬勃,热爱医学,这个张旭冉刻苦上进,独立冷静。
但这个费心维持的张旭冉,却能够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
那个性感迷人的李少君也一样。
只有我明白,她一定宁愿一个人去死。死亡这种事不管是借助谁的手,是疾病也罢,是意外也罢,都是孤独到底的一条道,这个过程不需要被谁拯救,任何拯救的方式,在强大而绝对的孤独面前,都显得卑微可笑。
我本来不想对余朝方说任何阻碍他对李少君好的话,我毕竟还是愿意看到有人在她陷入困顿的时候伸出手来。但有一天,事态发展越发不可收拾,我终于憋不住了。
那一天,余朝方带着一脸青紫过来,哼哼唧唧地丢给李少君的爸爸十万块,说是给李少君做手术的费用。十万块对李少君的父亲来说是一大笔钱,他吓坏了,死活不肯收。余朝方被逼急了,吼了声这是李少君的钱,她借了人对方没还,现在他替她把债追回来了。
这句话惹了祸端,李少君一听这事就直接气晕过去,醒来后拒绝手术,求医生给她安乐死,余朝方慌了,认错又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李少君还是不答应动手术。
余朝方隐约觉得是自己帮李少君追债这事闯祸了,可他不明白为什么闯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拿的是这个女人的救命钱,在他看来拿回来简直理所当然。
他碰见来看李少君的我,就如见到救星,立马将我拦了下来,拉我去了一旁楼梯间一五一十跟我说了这个事,然后委屈地问我:“这事难道真多余了,靠,我为了追这十万块,跟东子几十年的交情都顾不上,当然我原本也瞧不上他的为人。只是这么多年没看顺眼过他,到底也没撕破脸皮,这回跟他干了一架,在少君这倒落不着好了。你说我也不指望她多感激我,但起码谢谢该说一句吧,张医生你说是不是?她这样,难道她还爱着东子?她她她要求死殉情?”
“胡扯!”我怒了,“你那什么想象力,李少君是会为男人自杀殉情的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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