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我,皇上暂时不能动我。只是担心袖娘过得不好。”
闻言尹流袖放下了心,神色也便淡了下来,“尚可。”
方止宣在心中叹气,他那年好不容易让袖娘的心病有了些好转的起色,如今却又因帝王的威迫及她身边亲近之人之事予之加重。
如今她在宫中已然没有一个知心人,方止宣止不住地心疼。
他想起他初见少女时的情景,她心思细腻,温柔大方中带着俏意。而如今女子遇事却平静冷淡得如同一滩死水,荡不起丝毫涟漪。
这一年他心中数次升起与帝王抗争的荒谬念头,每回压下却念得更深。
直至近段时间君王在朝中旁敲侧击,隐晦提起立后之事属意尹氏遗孤嫡女,他忽然脑海中闪过女子那日在湖边偏头露出的脆弱笑容。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当机立断,他便即刻来到了宫中。
他对袖娘说了谎,皇帝怎么可能不能动他,只不过是为了她安心罢了。
尽管冒着巨大的风险,可他仍是忍不住来了。直到他看到女子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定了下来。
他想碰碰她的发丝,却忍住了,怕有人在暗中看着给袖娘带来麻烦,沉吟片刻,他道:“袖娘可知皇帝近来已经提到立后之事?”
尹流袖瞳孔一紧,眸色悲哀,他果然还是着手在逐步准备了。
方止宣见她下意识精神紧绷,心中一疼,问道:“袖娘是否不愿?”尽管清楚她的想法,他还是又问道。
尹流袖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空洞,“不愿又如何。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我会想办法。”尹流袖闻言一怔,回过神来,方止宣极为认真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一定极尽所能地去阻止,袖娘可能信我一回?”
尹流袖看着他的眼睛,不像是沈以钰狭长的眼眸幽暗深邃,他的眼睛更像是竹林中一泓泉水,清澈干净又宁静,倒映出天空的蓝、云朵的白。倒映出她像是入了迷一样眉眼弯弯露出笑道。
“我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久等了小天使们
☆、走吧
本是应跟在沈以钰周边的陆默被派来保护尹流袖,他俯身趴在屋顶上,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直至方止宣离去,陆默跃至远处,唤来白鸽回以白纸。
他看着白鸽飞去不见,忽然眉间紧蹙,手掌抚胸神情疼痛难忍,良久才缓解下来。不能再错失良机了,只差一步他便能得到剩下的解药了。
每天的日子波澜不惊,随着时间的推进,谁也不知暗地是在孕造着怎样一番风云翻涌。
尹流袖在等,沈以钰在等,方止宣在等,尹眉在等。谁都各怀心思地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沈以钰力排众议,大张旗鼓地准备着封后大典要封尹流袖为后。
越是临近他越精神紧绷,唯恐有所偏差。他派人将尹流袖紧紧看守起来,派人去“劝言”方丞相应多为他在老家的母亲着想。
方止宣连夜赶回家,得知有人来到家中威胁一番,母亲受惊卧病在床。他进退两难,却是听母亲洞悉世事般对他道:“娘虽是个粗鄙农妇,却知凡事但求个问心无愧。娘活了半辈子了,抚你长大看你成才,便已是无憾无愧了。”
他陡然亮了眼眸。将母亲安置在同乡的朋友家中,便又回到了京城。
随着日子的推进,尹流袖冷冷地看着周围人脸上洋溢的喜意,仿佛前方的光亮一寸一寸地消失,心底逐渐沉入黑暗。
方止宣和尹流袖再见了一面。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笑容依然和煦却和往日有些不同,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道光,他朝她伸出了手。
“袖娘,我带你走可好?”
“阿姊,这嫁衣真好看。”尹眉摸着沈以钰让人送来的京中最有名的绣娘绣制了足足一年的凤冠霞帔,抬头便见尹流袖直直地看着她,一时眼神闪烁低头继续看着衣服。
尹流袖眼底沉淀情绪,“你想过离宫吗?”
尹眉愕然,霎时抬头看向她,“阿姊要离开?”
见此尹流袖心中一沉,眼中情绪不露,“说说罢了。”
尹眉略带探究地瞧着尹流袖,见她似是不以为意随口道,放下心来,扬起笑容:“阿姊别说笑了。”
“宫中虽然有皇帝,但是阿姊不日将为后,届时阿姊便是在宫中无人敢欺。这宫中什么都能有,也不必像贫苦人家般愁于生计。在宫中小眉也会一直陪着阿姊呀。阿姊就不要走了嘛。”
尹流袖看着尹眉如同往日般对着她撒痴,头一次从心底感受到一丝寒意。
她轻微按住有些颤意的手,偏头看向窗外的天空,没有再说话。
尹眉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笑意不减。
当日宫中人来人往,行事匆匆,都在忙着典礼的事情。
尹流袖任人摆弄着戴好凤冠穿上冠服,乘上凤辇。
凤辇平稳抬动着,方向却不是去今日封后礼之地奉天殿。
“皇后不见了?!废物!派人快去寻!”沈以钰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皇后不见了这个重磅消息让宫中许多人慌了手脚,宫中提高警戒,尹眉听闻消息,想起那日尹流袖似是随意问出的话,顿时慌了神,略一思索,她撇下身边伺候的宫人们,避开人群走向通往宫外的御膳房宫女外出采买的侧门。
她能这么快想到,皇帝也一定能想到,所以她须先行一步快些赶到拦下尹流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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