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过眼前。
“苏文桐,你要分手?你吓唬谁呢?分就分。”
“苏文桐,我不是求你,但我想跟你说心里话。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自信,没你想象的那么坚强。没有你,我呼吸都觉少了什么,你已成我生命的一部分。打给我。”
“苏文桐,我没仗着肚里有孩子要挟你!不论你认不认他,我都要把他生下来!他可以没有爸爸,因为他有妈妈!”
“苏文桐,你约我来体育馆就说这种话?我要见那个林珮,听她怎么说。”
回首间,一双手,大得塞满整个视野,横推过来。她向后倒去。
下坠,无休止的下坠。
她留于世上的最后回眸,定格的景象是苏文桐沉默、冰冷的面容。
野鹤,在临死前的一刻,觉悟了。他想大笑,又想大哭。怪不得他施展镇压自杀鬼的法子屡屡失败。
那个人说:“因为,我相信你。”
相信你足够的蠢,足够的迂。
那个人从伊始,从未想过让他活着踏出黄泉。
师父,您说得对。不识人心,捉鬼何益。
我懂得太晚了。
沸腾的岩浆从黄泉的穴眼中涌出,吞没了天与地,吞没了抱成一团的野鹤与女鬼,吞没了胎儿,吞没了老太太的躯干,将他们一并卷入幽冥的深渊。
冥冥中,野鹤感到轻飘飘的,没有下坠,也非随波逐流,而是在上升。遮蔽眼前的混沌散去,露出朝霞。他脱去了那副沉重的皮囊,和无数透明的、虚无缥缈的形体一起,向上方的亮光升去。
他顾盼四周,看到了芸芸。芸芸美得不可方物。明媚的光洒上她娟秀的鼻梁,怀中紧紧抱着孩子,在一同升天。
野鹤突然对她生出亲近感。他和她不再是捉鬼师和厉鬼的天敌关系,更多的是惺惺相惜。一个被深爱的男人所抛弃,一个被坚守的世界所抛弃。他们遭到的拒绝另有原因,上苍赋予更值得守护的东西在等待他们。
人与鬼,从不像他以前狭隘的认为那样殊途。
上升的过程中,他的心一下子变得豁亮。凄凉的雾笼山,破瓦陋屋,郁结的委屈、自卑、悲凉、不公感,全都消失了。他不恨苏文桐,不恨任何人,也不恨曾经的世界。长久以来,他胸中所欠缺的一部分得到了补足。前所未有的圆满感萦绕着他。
那个明亮的天地的尽头,是一片金黄色的山谷。青砖路面,铺满了桃花的花瓣。生着花苞的枝头,轻吐幽香。闲云师父身披锦袍,坐于石凳上,身前的石桌暖着一壶酒,摆奉两个空杯。陪在师父身旁的有一个女子,脸容沉静贤淑。理成云鬓的黑发上,斜插着灿如阳光的簪子,芊芊十指在拨弄琴弦。
野鹤认出来了,那个居然是将师父拉下地府的女鬼。为什么她在这儿?
转瞬间,他豁然开朗。
黄泉坂坡阵的真义,并非镇杀,而在于超度与解救。
击退汹汹煞气的,亦非高深法力,而是他的师父以身贯彻的仁与爱。
在舍身为他上完最后一堂课后,师父一直在等候他的到来。
他悟道了。
苏文桐,站在荒山的草地上。四面空空荡荡,充盈着坟墓的气息。
被他踢翻的油灯,泼出的油溅得草杆湿漉漉的,反射出月亮的光芒。长明灯的火苗熄灭之前,他用它烧断了难忘索。于是,在吞掉闲云捞老道的地缝旁边,又多了一道更深更长的沟壑。
这道沟壑,不只吞噬了他求助的师父、他的前女友和他的妈妈,也吞噬掉了他的过去,他的噩梦与他的救赎。
尘埃落定,解脱和轻松感并没跟着到来。袭上心头的,是冰冷彻骨的孤独感。
天压于头上,地默于脚下,天地间仿佛只遗剩下他一个人。
手指,疼得越来越厉害,钻心地疼。
他向来时的路返去。缄默的高大松木间,白色的影子悬浮在腐烂的叶枝上。是穿夏裙的小姐姐。
像一对多年相伴的老友,他和她对视。
见所未见的一幕随即上演,小姐姐嘴角上翘,笑了。她慢慢溶入夜霭中,完全消失。
苏文桐知道,她的心愿已了,永远也不会再现。她也抛下他了。
回到车里,苏文桐的头抵上方向盘,任凭泪水流泗。
家里的书架上,最醒目的位置,放着他与林珮的结婚照。他将相框放倒。
接下来,林珮的遗物,被他一件件整理,封存进一个纸箱里去。
做完这些事,他筋疲力竭,倒在沙发上。
尽管噩梦终已驱离,他仍不想走进卧室。他宁愿呆在这里,明天,未来,与生活的搏斗永无停息。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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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穷,别嫌少哈。叩首。
☆、尾声
一年半以后的婚宴上,客人们私下里议论新人。
“冯厅长怎么就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了呢?”
“谁愿意把黄花闺女嫁给一个鳏夫啊。不过姑娘据说吃了秤砣铁了心,又闹绝食又离家出走。小道消息,概不负责啊。”
“苏文桐也够惨。据说前妻习惯性流产后患上抑郁,他下跪哀求,还是跳楼了。痴呆老母亲走失,前岳父脑淤血瘫痪,他还真得办喜宴冲冲。”
“他才美呢。新区管委会规划部门的太子,将来直通市委、省厅。不可限量啊。”
苏文桐送走最后一批闹洞房的客人,真够累人的。其实没人敢真的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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