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子遥抬眸一瞬,不敢去看段景,转眼望见江易桁面上的一抹轻笑,几个月不见并未改变,但是,他却将段景推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此事了罢。
“原来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们的y-in谋……”段景直勾勾盯着筑子遥,祈盼对方能够说服他,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却不过自作多情罢了。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玉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在宁静的夜晚,玉镯摔碎的声音清脆而悠长,夹杂着无限思绪,一切美好的回忆,都随之而去。
段景仰天大笑,是那般苦涩,那般凄凉,他转过身子,摇晃着步伐走向镇妖塔下的火场,又是何等绝望。
筑子遥想要阻止,却被司命拉住了衣裳,而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一般难受,说不出一句话来。
曾经君临天下的背影,他的傲娇从未逝去,纵身一跃,一切都随之结束了。
“天下于我何干?只要爱妃开心,只要爱妃好好的,杀尽天下人又有何不可?”
“爱妃这不是好好的,怎会突然这么想?倘若爱妃死了,朕定然不会独活于世,不过在此之前,朕还要这江山为你我陪葬。”
段景跳下茫茫焰火的一瞬间,明光照亮了昏黑的夜空,彻夜通明,是那般晃眼刺目,同时也深深刺痛了筑子遥的心。
身后,司命将之扶住,唯恐他会摔倒,在筑子遥耳边轻声呢喃:“一切不过过往云烟。”
大梁五百五十四年,凌王领j-i,ng锐兵马攻入临安城,昏君于火场自焚。
梁亡。
那一夜过后,筑子遥便离开了临安。
常腓恶名昭彰不好洗脱,是以,世人皆以为常腓于那一战被杀死。
筑子遥以古武筑家长子的名义去了兰陵,江易桁几次邀他入宫接受封赏,可他都一一拒绝了。他不想做凌的功臣,正如他不想做梁的罪人一般。
天煞魂魄不稳,这便又做起了他的凡人江易桁,司命对此不好作甚,无奈回了冥界。
江易桁于灭梁有大功,卓费立下大凌江山之后便封他为国师,并将都城从临安移到姑苏。同样唐垣与卓费里应外合,功不可没,依旧是当朝大将军,也将将军府移之姑苏。而江易桁因身居要职,将墨烬斋赠予昔日好友姬汝颜。
万事倒是和谐,可自那日以后筑子遥再没见过南宫御一面,也不知其踪。这个人,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一般从世上消失了。
至于往后的日子,筑子遥过得甚是安和,偶尔去西晋小国探探江余的现状,偶尔往姑苏看看唐雯、含湘如何,偶尔也随寂逢回天庭小住一两日,而大多数时候还是赖在姬汝颜的墨烬斋中混个吃喝。
如此,距那时琼露宴竟已过去整整十年。
是日,此乃十年来筑子遥第一次见到司命,他道:“上个月西晋使者对卓费出言不逊,卓费下令将之灭了。于三个时辰前,西晋亡国,老皇帝亲信吴褚带着小皇子和西晋残余逃脱追杀,是年江余十岁,国丧流离,就此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筑子遥皱了皱眉,“卓费此行与段景又有何分别?”
“帝王之位本非人,一旦坐上,与入魔便已无差,历来这般,也不知该怨何人。”司命轻叹一口气,转而又道:“还有,前几日有个茶商看上含湘,欲要娶她做妾,唐夫人以为这样甚好便答应了,明日成婚。”
司命以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筑子遥,后者摇头,“我不会去的。至于那件事,东西一直留着,再给我一段时间,让她……再、再过几年好日子……”
筑子遥的目光不自觉望向窗外,看着那个消瘦的身影忙碌在人群之中,心口一痛,倏尔轻笑一声:“珍珠这孩子算是幸运的。”
他这般说,司命也不好催促,便点了点头,“不过,含湘既为妾,也不见得嫁去后日子会有多好过,或许不如早些结束,但成美若已打定注意,我便回去了。”
不待筑子遥作何反应,紫衣身影已然褪去,前者一愣,这些年司命恐是c,ao心不少,今日所见仿佛沧桑了许久。
筑子遥下楼,瞧见姬汝颜正与几位公子谈笑风生,届时珍珠面上带着一抹红晕跑过来,还如当年的小丫头般扯了扯筑子遥的衣袖,“姐姐,那白衣公子找你,今晚约见洛水畔。”
“哪位白衣公子?”
“十年前,他曾来过墨烬斋。”
筑子遥神情微微一变,莫不是……南宫御?
或许,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罢。
入夜,风声凛冽。
洛水畔,月光笼罩下,一袭白衣翩翩好似谪仙下凡。
有闻脚步声,南宫御摄人心魄的声音在筑子遥耳边响起:“十年了,可有些事情我终究还是想不通。”
筑子遥不语,静待下文。
“你说,从诛仙台上下来的人为何还能成仙?又如堕入六道轮回的神,若入魔,天道该如何?”他的声音中带着无数疑虑气息,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丝丝忧心。
然,筑子遥不明所以。
却见南宫御眸底露出半抹惊讶之色,“子遥?你……不是沈怀?”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筑子遥更是一头雾水,于“沈怀”之名似有九分熟悉,但想要仔细去想,脑子又不够用了。
沈怀……沈怀……
原来他一直记挂的都是这个人,而自己不过被当作别人的替身罢了。
筑子遥张口欲道“我不是沈怀”,可话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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