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魂般,苍白着脸,声如梦呓:“你不知道,括苍谷地势复杂,很多被风雪掩埋的尸骨,是永远也找不到的……”
一说完,人却一激灵,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叶阳公主惊道:“杭将军!”
杭如雪却垂下头,一把捂住脸,氤氲的湿意溢出指缝,他声音喑哑至极:“我在……说些什么?”
不会有事的,那人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会再死一次呢?
无数画面闪过脑海,依稀就在昨日,他们还一起烤着火盆,对坐饮酒,他还笑话他像个大姑娘,喝得一点都不大气,应该牟足了劲仰头往下灌……
为什么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他就不见了呢?
“杭将军,你,你还好吗?”叶阳公主强忍着热泪,望着床上那道久久未动的身影,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哪怕当真……你也要振作起来,为了军中上下,为了远在皇城的陛下,为了大梁的黎民百姓,你千万不可倒下!”
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将暖意传入他心底,每个字都极轻又极重:“你要相信,这场大雪终会停歇,长空会放晴,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杭如雪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失神的一张脸总算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看向叶阳公主,嘶哑着开口道:“公主,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人生很长,潮涨潮落,日复一日,再大的难过,再深的悲伤,也终究会有过去的一天……”
“可是……真的会过去吗?”
他眼中那抹泪光刺痛了叶阳公主的心,她双唇翕动着,还想说些什么时:“杭将军……”
杭如雪已经慢慢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他一张俊秀的脸庞苍白如雪,闭上了眼睛:“公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当叶阳公主离去后,杭如雪慢慢地躺了下去,仰面朝上,耳边似乎又回荡起那记无赖不羁的笑声:“杭大姑娘,怕黑怕脏怕女人,你怎么当大将军的,你还行不行啊!”
唇角一扬,杭如雪笑着落下泪来,他望着虚空,呓语着:“如果你能回来,以后怎样调侃我,取笑我,都不要紧,只要……你能回来。”
“可是,你究竟……在哪里呢?”
泪水怆然而下,少年的哭声压抑无比,汹涌漫过了整个世界。
大风猎猎,飞雪纷扬,另一道身影还在崖底不知疲倦地寻找着。
“五小姐,快回去吧,再这样没日没夜地找下去,人还没寻着,你自己却先倒下了!”
几个破军楼的人紧紧跟着闻人隽,眼底满是担忧,唯恐她在这冰天雪地中出什么事。
闻人隽却充耳不闻般,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怀里揣着一只头顶棋子,咧嘴而笑的陶瓷娃娃,木然地一遍遍找着。
冷风像刀一样割在她脸上,她却毫无知觉,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只是瞪大着一双枯井般的眼睛,冒着大风雪一刻不停地搜寻着。
“你说过的,你会回来娶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一直等着你呢,一直在等你,你说过绝不会先松开我的手,绝不会的,你不能扔下我,不能扔下我……”
人越走越远,破军楼的人紧随而上,军中跟来的祥子却脸色一变,连忙奔上前,阻拦道:“不能再过去了,不能再过去了!”
他气喘吁吁地拦住闻人隽,急切不已:“五小姐,那头是个乱葬岗,晦气极了,有许多孤坟野茔,附近村落死了什么人,都是席子一卷,直接往那里扔,好多尸体上还染着瘟疫呢,你可千万别过去了……”
兵荒马乱的年头,人命贱如草芥,连块墓碑都不会有,荒凉得与风雪同眠。
“乱葬岗?”闻人隽木然地眨了眨眼,怀揣那个陶瓷娃娃,却依旧踏进了雪地中,一意孤行地往那头而去。
“五小姐!”几个破军楼的人知道劝不住她,摇摇头,也赶紧跟上去。
身后的祥子一跺脚,红着双眼,想到骆老大的身影,也顾不得许多,奔入了风雪中。
长空下,闻人隽像着了魔一般,一具具尸体地望去,嘴里喃喃着:“不是你,不是你……”
冷风吹过她的乱发,她身子越颤越厉害,声音也越来越急,整个人如陷癫狂。
破军楼的人刚想上前拉住她时,她却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重重跌在了雪地中。
众人脸色大变:“五小姐!”
闻人隽却像掉了什么东西般,慌乱万分,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着,声音嘶哑:“我的娃娃,我的小骆驼哥哥,小骆驼哥哥……”
她爬向那个摔出来的陶瓷娃娃,手却无意碰到了一张席子,另一个东西从那破席中滚了下来,同她的陶瓷娃娃滚作了一起。
她瞳孔骤然放大,身子一震,不可置信。
风雪中那滚落在一起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另一个陶瓷娃娃,眉清目秀的女童,头顶棋子,咧嘴可笑——
赫然正是骆秋迟带上战场,贴身不离的那个“小猴子妹妹”!
两个陶瓷娃娃在冰天雪地中“相逢”,又凑回了一对,静静立在那雪地中,却让闻人隽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耳边霍然回响起一个声音:“小猴子,等老大打赢了仗,就回来娶你做媳妇,再也不同你分开了,好不好?”
身子剧烈颤抖着,闻人隽扭过头,看着那张掩盖的破席,有什么再也忍不住汹涌漫起,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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