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听人说,你以前以一当七,没让人占到一丁点便宜,”陈家炳把烟缓缓吐出来,“可惜了,那次没看到。杨启程,我也不为难你,明天上午十点,就这儿,七个人,你要是打过了,人你带走,谁也不拦你。”
杨启程岿然不动,“好。”
离开别墅的时候,天快黑了。
杨启程缓缓走下坡道。
远处,笔直的树被尚有一缕光线的天色,衬得只剩下一道道分明的剪影,一行归鸟,飞快地掠过树尖。
他站在那儿,看了许久。
回到宾馆,杨启程洗了个澡,仰面躺在宾馆的床上。
身体极累,大脑却异常地清醒。
这时候,才发觉尚有太多事没做,太多的话没说。
躺了一会儿,他爬起来,给客房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客房送来了纸和笔。
他到写字台前坐下,点了一支烟,捏着笔,犹豫很久,也只写下来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他烦躁地抽了口烟,把字涂掉,一把把纸揉了,扔进垃圾桶里,重新躺回到床上。
这是个快捷酒店,隔音效果不大好,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然则只有声音,即便是仔细辨别,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这些年,夜晚对他而言,已是太过于寂静了。
当年在扁担巷里,每到晚上,总能听见各式各样的声音,有人扯着嗓子唱歌,有小夫妻吵得不可开交,还有人大半夜开伙,一阵乒乒乓乓……
有时候,也能听见杨静说梦话。
大多不知所云,偶尔,她会含含糊糊地喊一声“妈妈”,或者哀求,“别打了”……
想到杨静,他便觉得有人把他心脏掏出来,在满是砂砾的地上踢了一脚。
他又坐起来,回到写字台前,拿起来笔。
这一次,他慎重缓慢地,用极其幼稚的笔迹,把这些年亏欠杨静的解释和誓言,一行一行的写下来。
已是深夜,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他嗓子也被熏得沙哑,眼眶里满是血丝。
最后,他捏着笔,把自己名字,郑重地写上去。
他自己一个字也没看,把信纸对折两次,拿装手表的盒子压住。
他回到床上,什么也不再想,蒙头大睡。
第二天清晨,杨启程早早起床,退了房,然后去杨静学校里找韩梦。
在宿舍楼下等了一会儿,韩梦靸着拖鞋,从里面出来。
她大约刚睡醒,头发蓬乱,睡眼惺忪。
杨启程为自己打扰她睡觉道了句歉,把盒子和信递给韩梦,“杨静回来了,麻烦你把东西给她。”
韩梦愣了一下,“你不是在找她吗?找到了自己给她不就好了?”
杨启程沉默,“找到了,不一定能见得着。”
韩梦嘟囔一句,听不懂杨启程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没说什么,答应下来。
走到校门口,杨启程把行李袋里的钱包和身份证掏出来,一抬手,把只装着衣服的行李袋扔了进去。
而后,他向着天光渐明的地方,大步走去。
·
韩梦回笼觉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开门声,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她赶紧掀开床帘往外看了一眼,看见杨静拖着行李箱往里走,不由惊叫了一声。
杨静被她吓了一跳,“梦梦?”
韩梦赶紧几步从梯子上爬下去,“你去哪儿了啊?”
“我去当导游了啊。”
“手机呢?给你打了那么电话,都没接通,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韩梦声音里已有哭腔。
“爬山的时候,手机掉进峡谷里去了,我想着没几天就回来了……”
韩梦一把抱住杨静,呜呜呜哭起来,她是真的吓坏了。
杨静哭笑不得,拍了拍她肩膀,“没事了,没事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跟那个老男人……”
“我不是早说了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韩梦陡然想起什么,忙说:“你哥你去找那个老男人了。”
杨静一怔。
“我以为你是跟老男人走了,前两天你哥找不到你,打电话来问我,我把这事告诉他了。”她几步跑到桌边,把杨启程给她的盒子和信递给杨静,“他让我见到你,把东西给你。”
杨静拿着东西,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慌,“我哥说了什么?”
“我问,为什么不自己给你。他说找到你了,却不一定能见得到……我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找到了为什么见不到?”
杨静手指收拢,盒子的一角硌得她掌心发疼,“他什么把东西给你的?”
韩梦拿手机看了看时间,“快有一个小时了吧。”
杨静紧抿着唇,把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她展开信,匆匆扫了两眼,叠上往口袋里一揣,转身就往外走。
韩梦赶忙拉住她手臂,“静静!你去哪儿?!”
杨静满眼泪水:“……我得去找他,马上,不然,来不及了……”
☆、(49)启程
到楼下,杨静才想起自己手机丢了,又急急忙忙奔上楼。
她敲开门,问韩梦借了手机,给杨启程拨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又打算打给陈家炳,想起来号码在旧手机里,只得又匆匆忙忙去翻夹在本子里陈家炳秘书的号码。
韩梦见她慌慌张张的,也跟着心惊肉跳,忙说:“手机你先拿去用吧!”
杨静道了声谢,抱着背包,拿着手机,飞快跑了。
等秘书把号码发过来,她赶紧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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