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静了静,出乎她意料地回答:“不知。”
谢倾眉笑了,烛火映出她机灵可爱的小虎牙和眸中闪动的清光,“你现在若踏出神仙谷一步,必会被沧海宫的人乱刀砍死——我这么形容,可不算过分哦。”
云止又静了静。“所以?”
“所以嘛,你要听我们君侯的话,不要老是跟他作对。”谢倾眉很是苦口婆心的样子,“最好是你能给他一些他想要的东西,这样神仙谷才有心力护住你……和苏姐姐。”
云止淡淡地望她一眼,“贫僧如给不起呢?”
谢倾眉耸耸肩,一摊手,“那便当是君侯吃了个哑巴亏吧,收容了一个没有价值的人,你说是不是?说实话,让你吃一辈子白饭,神仙谷倒也养得起……”她的话音低得微妙,“只要你一辈子不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不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便万事大吉。”
那一瞬间,云止脑海中掠过了地底暗室里那一枝枯萎的梅花。
“不过你要知道,”谢倾眉顿了顿,续道,“神仙谷虽然是白道正派,但如果真要炮制什么人,那也不会比沧海宫慈悲多少。”
云止仍旧没有接话。
“毕竟这世上,并没有谁真的能成佛。”谢倾眉叹口气,“你来我往、各取所需,总好过你们佛祖说的什么割肉喂鹰、普度众生,对吧?”
谢倾眉走后,云止犹坐着发了一会呆。当他终于吹熄烛火准备睡下时,房门却又开了。
苏寂抱着被子一脸苦相地站在门口:“和尚,有蛾子,我睡不着。”
他愕然,一下子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是武功高强的女杀手,竟然还怕蛾子……她难道还不能杀死一只蛾子?
此念一出,他立刻深感罪恶,连忙压制下去,却听苏寂脆生生地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蛾子?可是我知道,和尚不喜欢我杀生。”
他的眸光忽而沉默了下去。如相方丈的惨状刹那间窜进了他的记忆里,令他不由皱眉出声:“姑娘总不可在贫僧房中过夜。”
苏寂笑得很无辜,“你去念经呗,在玉家村不是一直如此么?快快,把你的床让给我睡。”
他从没想过一个女孩子可以如此地无礼、如此地刁蛮、如此地恬不知耻。在他身为萧遗的那一段有限的记忆里,女孩子都是温柔似水、娴静优雅的。但他竟还是觉得这确实算一个可行的方案,并且为她不愿杀生而感到十分地欣慰。
于是他便真的起身下床,披衣去了外间佛堂。苏寂将自己的被褥铺在他床上,便和衣躺了上去,感受到枕席间还留有和尚暖暖的体温,便如慵懒的小狐狸般舒服地蜷成了一团。
外间传来极低极低的唱经声。她听不懂,但她听得很认真。睁着大眼睛凝视着床顶,她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逃出了沧海宫。
她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逃出了那个冰冷可怕的魔窟,而躲入了一个如此温暖、如此美好的所在。
萧遗哥哥。
想着和尚那副傻样,她不由得在黑暗中轻轻地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日偷听到和尚与孤竹君的对话,尤其是其中的关键词“九歌十三剑”,她恐怕永远也认不出眼前这个傻和尚就是当年说要娶她的萧遗哥哥。不过想来,他应该也不认识她了吧?毕竟,她自五岁起就……
就死了爹娘,进了沧海宫。
思绪千般,终是被温暖席裹着现了困意。那清浅的唱经声令她昏昏然仿佛迷醉,她想她很喜欢……很喜欢现在。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唱经声一夜未息。
谢倾眉倚着门栏,对门里念经的和尚斜斜一笑:“你倒是宠她,连这种事都答应。”
云止不答。
苏寂这几日一直在孤竹君身边软磨硬泡,非要跟云止住同一间院子,说只要收拾一下另一侧的厢房便可。这两人一同入谷,分房同院倒也未为不可,但孤竹君心中另有顾虑,始终不曾答应。却不知苏寂用了什么法子,缠得孤竹君实在没了耐性,丢下一句:“只要云止师父愿意,那孤也无异议。”
苏寂这下可乐坏了。因为她知道,和尚不可能不答应的。
于是和尚便答应了。
谢倾眉又道:“你方外之人的声誉,她未婚女子的名节,你们是真的看淡了,还是真的有情况?”
云止皱了皱眉,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苏姑娘于贫僧,便如是妹子一样。”
谢倾眉冷笑,“妹子在你面前杀人,你也帮她遮掩,真是好哥哥。”
这句话刺中了云止,他清俊的面容倏忽便苍白了下去。
“沧海宫苏寂与朝露寺云止,合谋行凶,杀害转轮寺阖寺僧众并周围居士三十二人。”谢倾眉悠悠地道,“外面都是这么传的,你可以去听听,不过估计你去了之后就要没命。”
云止闭了闭眼,复睁开时双目已是一片清明,“当日贫僧并未杀人。”
“这不重要。”谢倾眉笑道,“还是第一次见沧海宫这么道貌岸然,好像自己很正义一样。我猜呢,柳拂衣的算盘是要用这招把苏姐姐逼回去。”
苏寂叛出沧海宫,号称是改邪归正,收容她的神仙谷也是这么宣称的。然而转轮寺命案铺天盖地传出去,苏寂本来就没有多香的名声又被搞臭,神仙谷便再也留她不得,只能把她交给武林公裁,而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再度回到沧海宫,重新做回那个暗无天日的沧海第一杀。
而云止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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