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说道:
“越州谷氏一直是皇朝的骄傲!先皇一时不察,受奸人所蒙蔽,生世都注定了是萧氏对不住谷氏!这份仇,身为学生身为罪人的骐,自是心知!”
言毕,她还是用那对清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萧骐,虽没有一丝恨意,但也没了一丝笑意。
他明白,她在和自己挣扎!
他明白,她方才的笑意不是醉意,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明白,老师遗留下来的这一颗遗珠,自己是万万要去珍惜的!
所以,他等她!
他自十五岁起就等着这么一个人儿,而今终是出现了!
如此出尘,如此珍贵的人儿,他明白这段时光,等得值!
只是,为了那件事,自己已然做了,此时又能如何……
良久,她微微闭眼,再次转头看向高挂夜空的弯月。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相遇了不是?北麒,我想有月神相伴,此时应是良辰美景!”
闻言,萧骐两眼光芒闪现,但又带着一抹异样的复杂……
※
梦朦胧,忆到皇朝历永昌九年夏。
“一盘黄鳝,两盏酒杯,三人成影,四世同堂。”
紫禁大内学涯堂,堂下有一人,细细童音,七岁样貌,身着玄衫,仍未及冠,正一脸傲气的大声朗诵着自己刚刚做得诗句。
殿堂外的树上,知了不断叫着,但另一边一位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黄袍少年浑然已经进入的梦乡,嘴角还含着笑。
“呵呵,二皇子,您这做的是什么诗呢!两酒杯怎能够三人饮!然而三人又怎能成那四世堂!”
堂上坐着一白衣男子,三十年岁,云淡笑意,器宇不凡,眉眼尽显儒雅书卷气,投手间却大有武林英雄风。
“谷学士,请容骐儿向您解释一二!”
“皇子请!”
“骐这诗中,说的是一个大大的家族,就像谷学士说的您的家族——越州清流谷氏一族!这个家族有一对夫妻,两人坐于家中庭院里赏月,桌上一盘清蒸黄鳝,盘边放置两个酒杯!那位夫人已经身怀六甲,所以是三人,母亲的影子里就有孩儿的!
至于四世同堂,父皇曾说,我们每个人头上都有祖宗庇佑,无论骐儿走到哪里都有皇爷爷、太皇爷爷相伴!这样,谷学士可懂呢?”
“呵呵呵!骐皇子真是爱极了这亲情伦常至亲呀!”
白衣男子走下书台,轻轻摸摸七岁小皇子的额头,细细发丝,洁白脸颊,高洁气质,甚是可爱!
瞄了一眼一旁睡着的年幼皇帝,没有怒容,反而宠溺的笑眯了眼。
“是的!骐儿喜欢父皇母后,骐儿喜欢皇兄,骐儿也喜欢那太庙里壁上画中的各位爷爷奶奶们!”
小男孩还是一脸骄傲!说起他天下为尊的家人们,他从来就这么骄傲着!
“既然每人头上祖先护,那么殿下的四世同堂就用得不对了,该是百世同堂!以取其长长久久之呈祥吉意,为师这么说,殿下可明白?”
小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扬唇一笑,纯然无邪。
“骐儿明白!骐儿定会像老师所教授的那样,努力让我萧氏百世同堂!”
“呵呵呵!好!二皇子好志向!”
得师如此,玄衫男孩很骄傲!
有徒如此,白衫男子又有何不骄傲的!
“只是,二皇子,为师有一句话想留给你!”
“谷学士请说!”
“自古贤君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骐儿记得了!”
“其中深意,皇子日后必有体会,为师便不再多言。望您长大之后,能好生辅助陛下,以期国泰民安,国祚绵长!”
白衫男子起身,取剑,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屋里那年幼的小皇子。
“谷学士?您要走了么?”
玄衫孩童追了过去,怎料白衫男子不再多言,如仙人一般飞身上天,自此不再出现。
二十几年来,他,有过许多老师!
但,只有这白衫仙人王朝皇师谷卿,才是他一生之师。
而他十岁之时,越州清流谷氏一族,遭人陷害,以谋反为首的百条罪状,全族被屠,满门被灭,包括他那淡然一笑温文尔雅的师。
从睡梦中幽幽转醒,他抬眼,看向纱织床帐外的窗户,没有天光。
微叹,国号已改,物是人非,现如今乃皇兄临朝的德宇三年之春了。
已不是那年的夏天……
微凉晨风,任心海,往事历历,细细数来。
哎,都怪自己莽撞!
为了株碧血凤兰,为了件家国之事,硬要与那白衣谷粼遇上一遇,以至现在,那些掩埋在心中的旧时旧事,又如潮水汹汹涌来!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公,亦或是,因私!
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忘怀那一生的遗憾。
那一族清流,在他年幼无力之时,竟已在一夕之间化成了血水!
痛心疾首!恨之心底!
回忆里,自五岁起到八岁,那白衫年轻夫子总是孜孜不倦的教诲着他做人处世之道,甚至为君为臣也讲解甚深。
像是早已明了日后的结局,白衫男子丝毫不在乎他当年的幼小懵懂,一个劲倾囊相授。
那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自他为王至今,影响甚深。
启蒙之师,恩同再造!
也就是想寻回夫子的这一执念,他找到了塞外蠡园的舅舅!在舅舅的教导下,日日夜夜苦习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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