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气人的是他的凤王完全没发现他在生气,仍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时不时撩起车帘看看外头,上车后话都没和他多说一句。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
你跟那小琴师有什么好聊的?
皇帝陛下肚子里的醋翻了一坛又一坛,自己都觉得牙根发酸。
因为过年的缘故,路上行人比平时多,马车走得很慢。可经过一个拥挤的路口时忽然有个手持糖葫芦的孩子从马鼻子前横蹿过去,将马惊得甩头仰脖,车子也难以避免的晃了一下。
梅长苏全无防备之下整个人向旁一歪,正正撞入萧景琰怀里。他也没太在意,手在萧景琰腿上一撑准备直起身,后者却忽然双臂一紧,将他牢牢匝住了动弹不得。
他诧异抬头,就见萧景琰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地瞪视着他。
“怎么了?”梅长苏莫名其妙,刚才和战英过招不是过得挺高兴的吗?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吃醋了!萧景琰在心中理直气壮地回答,拧着眉头低下头吻住了那双薄唇。
车外大概是孩子的母亲在大声斥责孩子,向赶车的甄平连连道歉,甄平客气应对,嘱她牵好孩子的手后又抖缰前行。后面马上的列战英,散在四周的十多名暗卫都各自机敏的握紧兵刃,又在看到那妇女牵着孩子走远后放松。
梅长苏听着车外喧嚷的人声,羞窘得耳朵发热——他二人虽已成亲半年,但不代表他有那个脸皮光天化日在闹市中和萧景琰亲热。待要奋力推开他,可萧景琰双臂勒得死紧,一下竟推之不开。而与他强横霸道的手臂行成鲜明对比的,是落在他唇上那个轻柔的吻。温软的舌尖一遍遍轻轻扫过他双唇的缝隙,同样温软的嘴唇喻住他的下唇,像对待一块甘甜的饴糖。
沈云亭悲伤欲绝的脸不合时宜的在梅长苏脑中闪过,然后他忽然就不想推开萧景琰了。
——生何多艰,你倾心的那个人刚好也倾心于你,是何等的幸运?
他抬手回抱住萧景琰,专注而用力的回应起来。
周围的人喧马嘶渐渐淡去,整个世界只剩这一方小小车厢,和两个相拥着交换一个不太激烈却十分绵长的亲吻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四片嘴唇终于分开。梅长苏低低喘息了片刻,吁出一口气,理智回神,坐直身子斜睨萧景琰,尾音微扬:“陛下?”
可是萧景琰满腹的酸味已经被这个缠绵甜美的吻完全平息,再不复方才的理直气壮,开始觉得自己这醋吃得太小气,讪讪地嘀咕道:“我是看你心事重重的……”
所以你方才那是开解还是宽慰?——梅长苏好气又好笑:“那可多谢陛下了。”
两人单独相对时萧景琰偶然会有些古怪举动,梅长苏其实已算习以为常,也不打算追问——免得逼出一堆让人不知如何应对的疯话来。于是横他一眼,接着他的话头道:“是有件事,关于战英的……”
接着将方才的事与自己的推测说了,萧景琰大为惊愕:“沈云亭对战英有意?我还他以为他对你……”
话说到一半他住了嘴,可显然为时已晚。
梅长苏眯起眼睛:“以为他对我?对我如何?”
萧景琰满面尴尬的望着他。
梅长苏抚胸长叹:“我说你方才发什么疯,原来以为他对我……”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吼:“我和沈云亭认识才多久?统共才见过几次?这种醋你也吃?!萧景琰,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萧景琰被他吼得恼羞成怒,干脆脖子一梗,瞪着眼睛道:“想什么,想你啊!”
梅长苏:“……”——让人无言以对的疯话果然又来了。
萧景琰反倒占了理似的,开始义愤填膺地念叨:“我是误会了,可这能怪我吗?你对那个小琴师那么好,第一次见面就替他解围,又是给他治伤又是给他找地方住。还除了他的乐籍,还送他乐谱,还去战英府中听他弹琴……弄得他每次看到你就两眼发直,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换了谁谁能不误会他对你想入非非?”
梅长苏终于没忍住,屈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想入非非你个……”麒麟才子终于还是悬崖勒马,咽回了后面不大雅驯的言辞,怒目瞪着这无理取闹的一国之君。
萧景琰捂着额头与他对瞪,两人乌眼j-i似的瞪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皇帝陛下先败下阵来,转开视线嘟囔:“行了,我都知道是误会了……还是说战英吧——沈云亭对他有意,那他对沈云亭是怎么个想法?”
梅长苏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方才他故意说沈云亭身体不适,想看看列战英的反应。可哪种反应是朋友间的关切,哪种又掺杂了情爱与恋慕?
聪明人如他可以洞悉谎言,洞悉y-in谋,洞悉私欲与利害关系,却并不能真正的洞悉人心。尤其是,那些藏在心底深处,连正主自己都未必理得清的感情与思绪。
萧景琰伸手去掀车帘:“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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