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回答。
梅长苏额角青筋直冒,勉强按捺了继续问:“是因为我和那位姑娘多说了几句话?”
萧景琰莫名其妙的横来一眼,终于开了金口:“什么姑娘?”
梅长苏也很茫然了:“不是为她,那你在气什么?”
萧景琰又重重哼了一声,瞪着他道:“好端端的做什么骗人吓人?好玩吗?!”
“骗人……?”梅长苏恍然大悟,“你说战英?我哪里骗他们了,我又没说小沈会死。”
“你……你还诡辩?”
梅长苏觉得他这全然是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翻了个白眼道:“何况你要真不赞同,刚才干嘛袖手旁观?”
“我……”萧景琰欲言又止,拂袖就走。只可惜人潮如织,他除非学飞流从人群头上跳过去,否则再怎么生气也是走不快的。
梅长苏眼珠一转,跟在他身后笑道:“该不会是你也以为……那么浅显的刀伤,你竟没看出来?”
萧景琰回头怒道:“我就没看!谁知道你会……”
梅长苏心道原来是恼羞成怒,大度地安抚道:“好好好,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我一定先和你通气,行了吧?何况要不是我这一吓,那两人得蹉跎到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玩笑,又无伤大雅,还能促成美事……”
萧景琰忽然敛了怒色,沉沉地看他一眼,低声道:“生死之事,岂能拿来玩笑?”
说完扭头加快了步子。梅长苏在原地愣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他生气的真正原因。
萧景琰走了几步,心中已自后悔话说得重了——其实他也知道梅长苏说得不是全然无理,是自己心结作祟小题大做了。好好的上元节,呕什么闲气?有心回转去,一时却又拉不下脸,只是脚步不知不觉慢了许多。
“水牛,等等。”身后一声轻笑,梅长苏原来已跟了上来。
萧景琰停步莞尔,正想扭头和他说话,梅长苏忽然举起一条手臂,广袖垂下,正正遮住了两人的脸。
“干什……?”萧景琰话未问完,就见梅长苏的脸飞速凑近,随即唇上一热,已被结结实实亲了一下。
梅长苏一触即离,放下手臂拐了他一下:“ 别气了啊。”
随即迈步先行,萧景琰抚着嘴唇低头一笑,跟了上去。
——那就……不气了吧。
32.
朝阳初升,义学的掌院老先生立在门前阶上,眯眼看影壁上一只不知名的小雀儿蹦来蹦去的觅食。
节后开学已经三天,打仗一般的忙乱总算过去,今天想必可以消消停停地守着那帮小猴子念书写字了。
唉,要不是小沈先生受伤了,万事有他支应照料,自己这把老骨头哪用受这个累?
也不知他伤势如何?
说起来小沈这年轻人真是难得——他是凤王亲自举荐的,又与云麾将军私交甚好,背景身份应该很不简单,可他为人那么谦虚低调,又勤快又踏实,跟京中那些整天斗j-i走狗寻花问柳的纨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好的年轻人,一与女色私情有牵扯,就被人捅了一刀。可见色是刮骨钢刀啊,那个卖猪r_ou_的邓六固然穷凶极恶,但义学就不该让女子来送酒嘛!年轻美貌的女子,还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岂有不惹事之理?
还害得老夫被前来调查的京兆府衙役啰嗦了半天,哼。
老先生捻着胡须,思索要不要换个酒坊给义学送酒,但终于摇了摇头——罢了,一个寡妇,怪可怜的。
正要转身入内,照例去巡视一圈,忽见影壁旁转过一老一小两个人。那老妪怕已有七八十岁,身形佝偻,满头白发,牵着个又瘦又小的小姑娘,直径朝义学大门走来。
掌院正觉诧异,义学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就算是学生家人,若非人命关天的大事也是不予接待的。刚要开口询问,那老太太已拽着孩子扑通跪在的阶下,二话不说对着大门开始咚咚磕头,吓得两个守门的巡防营将士飞奔着去搀。
掌院也忙跟过去,这时离得近了才看清楚,祖孙俩都衣裳破旧,女孩一张小脸冻得青白,下巴尖尖,一望而知是贫苦人家。老太太抖抖索索地不肯起来,抓着小将士的手求他们“行个方便,请管事的大人出来”,结果两个小将士干脆利落地齐齐指他:“这位就是掌院先生,老人家有事尽管和他说,快起来不要跪着了!”
老太太一听,奋力挣脱了他们的搀扶,对着掌院先生又重重的磕起头来,一边拉过那满脸懵懂的小女孩,按着她后脑叫她也“快磕头!求老大人收你入学,赏你个容身之所!”
小女孩倒很听话,乖乖学着老妪磕头,将她教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口齿十分清楚,只是那清脆稚嫩的童声说出这样的言辞,不免令人心中难受。
老掌院赶紧扶住老妪,一个将士也拉起了小女孩,将她抱在膝上查看她没轻没重嗑红了的额角,埋怨道:“老人家有话好说,叫孩子磕什么头?”
老妪这才涕泪交流地讲了起来。
原来她这孙女儿也是将士遗孤,其父是老妪的小儿子,三年前死于剿匪,本来朝廷给的抚恤省着些花足够她儿媳带着孙女几年嚼用了,可她家还有两个大儿子,连带两个儿媳都不是什么好货,一听当兵的小弟死了就立刻盯上了这笔银子。最终以不能白养活三儿媳娘俩为由将银子逼到了手,然后便百般苛刻。老太太骂过拦过,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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