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陈督军却只是捂住血流不止的胸背,恍惚不已地抬眼看她,他早已分不清眼前这个到底是碗碗,还是他的婉婉。
表情凶狠的碗碗再次举起手中带血的刀子,似是想补刀,然而只听身后一声枪响,这个日本女人很快倒在地上,再无声息了。
回来复命的副官将深受重伤的陈督军扶坐起,向来忠厚老实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惶失措:“督……督军……”
他又转过头朝门外大声嘶吼:“军医呢,军医快来!”
陈督军却只是轻轻笑了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快地流逝。
他抓紧了副官的手,用尽最后一份力气交代着:“兵……兵……”
手很快便松开滑落了,临死前,他仍念念不忘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未被认祖归宗的女儿。
督军府
“平安,快看这……”董兵兵冲着摇篮里闭着眼的小婴孩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脸上满是稀罕的笑意。
早产的孩子总是要体弱一些,哪怕被翡翠、奶娘以及一大群仆人好生伺候照料着,却依旧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瞧着让人担忧得很。
见平安不理她,董兵兵放下了手中的玩具,表情开始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也不知督……督军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八月了。”
沈凯超也奉命走了有段日子了,尽管他一再说办完事情会立刻回来找她,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担心的。
翡翠为平安捏了捏被角,安慰道:“定是快了,眼下战果已成定局,好些将军都率部回了上海稍作休整,想来督军他也快了。”
董兵兵闻言点了点头,但蹙着的眉仍不掩内心的忧愁。
当晚,督军府的大门被敲响,副官带着一脸的悲痛走了进来。
他屏退了下人,将陈督军身亡的消息单独告诉了董兵兵:“大小姐,督军他……他以身殉国了!”
“什么?”董兵兵又惊又恐,好不容易被安抚平静的心,又变得扰攘起来。
副官看向董兵兵,心中倒是不免有些可惜,若董兵兵是位公子,那他定当尽心辅佐,可惜她不是。
他转过身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个小皮箱,打开展示在董兵兵面前,里面满满的都是金光闪烁的黄条子,足有二三十根之多。
“大小姐,这些您好好留着,千万不要叫别人给发现了。”副官又掏出一把崭新的勃朗宁□□和一铁盒子弹给董兵兵防身,“枪您是会开的,一旦有危险就保护自己……”
“那你呢?”董兵兵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总有一种对方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副官颓然一笑:“督军是被日本人杀死的,我誓死也要为他报仇!”
趁着夜色,副官又率队急匆匆地走了。
如今天津、北平已被占领,而炮火却始终不曾停止它蔓延而来的脚步,上海正被虎视眈眈地觊觎着。
就在这要紧关头,董夜却只身回了国。
“你还回来做什么?”董兵兵扯着董夜坐下,语气很是责备,“现在战争随时爆发,到时要是没了船出国可怎么好?你赶紧走!”
“你不和我一起吗?”董夜反手将董兵兵握住,表情十分急切:“我是特意回来带你走的。”
“阿夜,我……我不走了……”董兵兵撇过脸去,她想起了沈凯超和平安,这两个在这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人,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啊。
她并没有再正面回答,只是不停地催促董夜即刻启程离开,再不走或许就真的晚了。
“我就知道你或许不来了,可我不死心,还是想着回来问一问你。”面容疲惫的董夜惨淡地对她笑了笑,他坐了整整大半个月的邮轮而来,可结果依旧难逃失望。
董兵兵闻言低着头,没有说话,眼泪一个劲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可以抱一抱你吗?”董夜站起身走到了董兵兵的身边问道,随后又不待她回答,倾身将娇软的她紧紧抱在了怀里,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
“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耳边响起了董夜带着哭腔的声音,“那我走了……”
又一个人离开了,董兵兵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他,董夜,这个曾经的庶弟。
董夜离开后,他椅子上的东西却刻意地未被带走,董兵兵拿起那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枚璀璨的时新金币,刻有英国银行的字样,显然是早已准备好要留给她的,其目的仅是希望她生活得一切安好罢了。
自八月中旬会战打响,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街道上到处都是奔波游走的青年学生和各界群众,各势力拧成一股绳在为自己的国家呼吁拼搏着。然而战线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螳臂就此停下,而是越发延长,不光是海域郊外,市区也早已经遭受过好几次炮轰侵袭,眼看上海就要守不住了。
换上臃肿秋衣的董兵兵抱着四个多月大的平安站在出租屋的阳台上,内心一阵又一阵的恐慌,督军府早在炮火中化成了废墟,保护着她们的人都死了,如今只剩下她和平安逃过一劫相依为命,而与沈凯超也已经整整五个月不曾见过面了。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十一月浓雾弥漫的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兵兵小姐,快跟我走吧,老太太让我来接您回去。”老赵束着手站在门口,表情带着焦急。
他也是好不容易寻到个空子,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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