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仿佛被什么吓着了似的一动不动呆呆看着李安宁,李安宁唤了他三四遍他都是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李安宁无奈,迈出脚刚要向祁承走去时,猛然反应过来的祁承连忙小跑着跑到李安宁身边。
李安宁低头看着刚刚够到他肩膀处的祁承,祁承埋着头不敢抬头看李安宁,两只小手紧张不安地扯着背带裤的带子,看到这里李安宁忽然感到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祁承的妈妈祁美优在他六岁时死于乳腺癌,祁美优是个单亲妈妈,开了一个服装厂独自抚养祁承,临死前她满怀希望地把祁承托付给她认为最好的朋友王铃,当时王铃为了祁美优的遗产二话不说答应了领养祁承的请求。
只可惜祁美优死后,王铃立马变卖了服装厂把钱全部投到赌桌上,没过多久就输得血本无归,输光钱的王铃不得不重新找了份工作来养家糊口。
在李安宁上辈子的记忆中,王铃对祁承很不好,他十岁时王铃才勉强同意他,但是祁承很聪明又肯努力,跳了几次级后终于和同龄人一起考上高中,那时王铃的赌瘾越来越大,她说什么都不肯再拿钱让祁承继续上学,最后是初入社会的李安宁出于责任,拼命挣钱供祁承上了高中和大学。
李安宁很后悔,他上辈子应该多关注祁承一些,至少不要对他那么冷漠,毕竟他是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李安宁的人。
“安宁哥?”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
李安宁的思绪被拉回,他忍不住摸了摸祁承柔软的头发,说道:“我们回去吧。”
祁承明显被李安宁亲密的动作吓坏了,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安宁,水汪汪的眼睛里还有着一丝受宠若惊。
李安宁觉得好笑,同时又感到心疼,他主动牵起祁承的手:“走,我们回家。”
现在还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里挤满了人,李安宁把祁承护在怀里站在下车门前。祁承表情一直愣愣的,他时不时偷偷抬头瞟一眼李安宁,似乎还想不通以前都把他当成空气对他视而不见的李安宁,为什么态度会忽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李安宁捕捉到祁承疑惑的眼睛,又忍不住揉着他头发,笑了笑说:“老是偷看我干什么?”
被当场逮住的祁承脸上一红,连忙低下头不说话。
李安宁心里有些苦涩,如果他妈妈没有死,那么祁承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胆怯自卑不爱说话。李安宁上辈子经历过患癌症的痛,所以他很能体会祁美优是怎样忍着病痛担心她孩子的未来,如果她不把祁承交给王铃,或许祁承会生活得更好,可惜没有如果。
“对了,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学校接我了?”李安宁忽然问道。
祁承垂着眼睛,像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扑闪扑闪的,他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嗫嚅道:“我就想出来走走……”
李安宁有些奇怪:“你坐车来的吗?”他初中时祁承还没有上学整天呆在家里,王铃除了给他一天三顿饭外从来不给他零花钱,他哪里来的钱坐车?
“不是……”祁承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走着来的……”
这一瞬间李安宁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他不知道祁承为什么会突然走那么远来到他的学校等着,但是才七八岁的孩子就一个人走了五站公交的路程准确无误找到他学校,李安宁敢肯定这条路祁承不是第一次走。
李安宁搂着祁承肩膀的手收紧,他忽然想起上辈子祁承为了治好他那执着的面容,没来由地感到心酸。
“以后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李安宁对祁承说,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李安宁的家在一个即将拆迁的四合院里,四合院里一共住着四户人家,除了李安宁家外其他三户都是外来务工的人。这里环境很差,房子后面是一片拆迁后正在修建新房的工地,连晚上睡觉时都会传来燥人的施工噪声,必经的小巷里全是垃圾,扑鼻就是一股难闻的恶臭,老鼠蟑螂随处可见,也正因如此这里出租的房屋才非常便宜,而这也是王铃选择住四合院的唯一原因。
走到院子里还没有进屋时,祁承就突然拉着李安宁的手说什么都不肯再走了。
李安宁打心底里也不想回那个家,但是逃避始终不是办法。记忆里他初中时工作处处不如意的王铃选择去北大街那边摆地摊,下午收工后就去附近的麻将馆打牌,一直打完晚上八点多才回家,如果回家后没有看到李安宁做好的饭菜就是一顿臭骂。
李安宁打算先把那些琐事做了再说,等到晚上再想办法摆脱这个现状,重来一世,他不能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反正他对王铃已经是彻底失去信心了,现在摆脱掉这里的一切带着祁承离开才是正道。
“安宁哥,我可以在外面呆一会儿吗?”祁承害怕地往屋里看了眼,怯怯道。
李安宁问:“怎么了?”
祁承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了,他搭耸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遭遇到不幸的小鹿。
李安宁没有再多问,便说:“那好吧,我先回屋做饭,等会你自己进……”
李安宁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影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王铃穿着一条极短的碎花吊带连衣裙,烫成波浪卷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脸上还画着浓妆,她双手叉着腰就开始破口大骂:“两个小兔崽子,回来了就赶紧给我滚进来,站在门外唧唧歪歪的说我坏话吗?”
祁承被吓得躲在李安宁背后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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