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黑暗,似乎也已不足以当做自己的保护色。
只是,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哪怕是潇洒地起身离开,也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伴随着似有若无的泪水的湿意,缓缓闭上双眼。
太累了。
如果能够休息一会儿,什么都不再去想,醒过来的时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好了。
温柔的阳光,穿过镂雕的花窗,隔过重叠的屏风,洒在床前的地面,空气里像是有一抹浅淡而华丽的金色,带着些微沉香的气息,使整个空间显得美丽如幻。
如同穿越了百年的时光,来到那一世的时光,她是深宫里的一个女子,而他是人人仰望的君主。
不,不该再想了。
且不说那些记忆是真实的可能性太过微乎其微,何况他今世已有了深爱的人,而自己到底是骄傲的,可以放下矜持去爱,却绝对不可能抛弃尊严去爱。
冷月蓼揉了揉昏沉的头,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可刚才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觉得十分熟悉?
但此刻也想不了这么多,仔细看了一圈四周的布置,才察觉到这就是金闿之的卧室,昨天晚上曾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许多回,现在终于得以在光亮中看到它真实的面目。
低调深邃,华贵不凡。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怎么会合衣睡在这里?怎么会,躺在这绝对又是一件古董的龙纹跋步万工床上?
恍惚还有点记忆,似乎是昨天莫名的对他痛苦的感同身受,让自己觉得疲惫不堪,所以竟然睡了过去。
连忙起身,要是,没有听见他昨夜那一声声对另一个人的呼唤,可能还会觉得欣喜,但现在,只觉得尴尬而已。
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声,静得像是一个真正与世隔绝的时间错落的地方。
这样也好,要是撞见别人,自己只会更加难堪。
下了床,走到一边拿过自己的包,从中取出黄花梨木盒,顺手放到一旁的花架之上,上面还有一只同治大婚时期的瓷碗,黄地金粉,双喜纹饰,相当醒目,想必有人进屋时一定会注意到这盒子。
然后,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彻底面对,自己与他之间,真的,就再也不该有任何联系了,哪怕他是自己一眼,就忍不住深爱上的人。
再见,金闿之,以及她也许此生只有唯一一次想要勇敢放肆,却无疾而终的爱情。
☆、第九章绞丝镯
但是,就连她想要悄悄离去的最后愿望,还是没有被达成。
或许注定是要面对这样几乎难堪的场面。
房门蓦然被开启,它的主人从外面走进来。脚步声平静而沉稳。
尚还站在花架边的冷月蓼下意识抬起头,看到的就是金闿之俊秀高雅,而让人略感疏离冷寂的面容。
其实这才是他,对这个世界带着冷淡的疏离,一贯如常,只是自己之前被冲动的情感蒙住了双眼,竟然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并无半点异样,再没有曾忍受过昨晚那样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的后遗,仿佛是已然习惯一次次那样的疼痛,只是脸色的微微苍白,又加深了几分,黑衣下瘦削的身形,亦看得出常年以来那种痛苦所带来的折磨。
她看了他一眼,随后下意识地低下头。
面对不该属于自己却十分美好的东西,最好不要多看,否则,就如佛家所言,将陷入求不得的劫难。
可是他显然是往自己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来,很快,来到她的面前,站定。
淡淡的语气,带着些许从外面走来,清风的气息。
“醒了?”
他说,“昨天,很感谢你。”
感谢。
对于她自以为是的一腔深情,不过只是感谢。
也好,终归还是没有让他自己隐藏在心底尚未开口的这段心事,否则,又该多难堪?
两者都不再提及昨晚的事情,又或许是他根本就没有记住。
如此也好,也算是一种互相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扬了扬唇,露出一个微笑:
“哪里?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接下来是一段短暂的沉默,金闿之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手中是一个红木的四方盒子。
然后缓缓打开,动作雍容雅致,不疾不徐。
冷月蓼原本以为他又有东西需要自己看,心中只想着如何组织拒绝的话,却见他十分专注地拿出了盒子里的东西,然后将盒子放到了一边,恍然出神般,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镯子。
她也下意识看过去,接着就忍不住也看得入神了。
一对白玉绞丝镯,三股活环的雕工,需从整块羊脂白玉上一点点琢磨下来,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
最后能做出这样一对完美精巧,打磨光洁的镯子,也不知耗费了玉工多少的心血。
而随后金闿之的行为,则更加让她震惊,却也同时不敢反对。
他的眉眼是专属于君主般的不容置喙,此刻立于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更是让人从心里觉得臣服,可他又明明神色温和,甚至眼底还含着春暖花开时的柔和。
此时此刻,这样一个人,正在亲自为她戴上一对手镯。
一瞬间,她注意的再也不是这对绞丝镯究竟有多精巧,而是为自己带镯的人,神情认真专注,像是有无限的柔情,像是,对待自己的爱人。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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