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愤懑不平,既然如此,心里没有人家,又为什么还要带来抹云院里,故意惹自己不痛快?
“那为什么又要让她到这里来?”
其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觉得,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这般逼问恼怒的样子,像足了小家子气的大宅院女人,而且是那种低等的大宅院女人,情绪挂在脸上,责问男子,如果时日久了成为习惯,势必要让男子对自己产生排斥感。
好在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压不住情绪,而金闿之也绝对不会对她有什么不满,好声好气,乃至是相当乐在其中地笑劝着:
“她硬要来,母亲也碍于面子,我又岂能驳了世交之间的情谊?”
世交,他们两家之间,是世交。
他们两人之间,名正言顺,而自己才是横插一脚。
想到这里,怒气也早就消了,只剩下浓浓颓丧,大约自己对这白小姐没有来的不喜,就是出自于此。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比不上她,有些东西,对人家来说是生来就有,而对自己来说,却是耗尽毕生之力也高攀不起的。
眼底又哪里还敢有什么火气,只空留遗憾自卑。
声音自然也已静了下去,甚至是过分平静,似随意一般淡淡问道:
“白小姐家……也是满族?”
因想到之前他的二嫂不是曾经就自己不是满族人的问题而深刻质疑过,而白家既然能够在二十多年前就和他订下婚约,想必肯定也是满族,且也应当还是个赫赫有名的贵族。
“是。”金闿之说,“白家也属于镶黄旗内。”
不仅是满族,不仅是贵族,而且还是镶黄旗,八旗之首。
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却又同时装作很沉静的模样,又问道:
“本姓又是什么?”
白姓,想来应该也是由原来的满族姓氏所改,倒是不知这位白小姐,本名应该是什么。
“叶赫那拉。”
他又说,眼里没什么悸动,看着她的表情,像是在观察,俨然早已清楚地洞察到了她心里的所思所想。
叶赫那拉。
八旗中最古老的姓氏之一,清朝历史上出过无数后妃,如今再来配他们爱新觉罗氏,倒也算是传承了。
冷月蓼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再也没什么好问,坐在六角菱花凳上慢慢转过身,背对金闿之,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情绪。
可他却偏偏靠近了一点过来,语气中带上一点询问的温柔,又似乎有几分调情的低沉。
“你好像不喜欢她?”
何止是不喜欢,是讨厌,是忌恨,忌恨时至今日,自己竟然还要受姓氏带来的原罪。明明清朝已亡数代,什么八旗子弟不予别族通婚不都应该已经是旧谈了吗?可为什么自己却会受到这种规矩的荼毒?
可是虽然这么想,但在这座夏宫之中,是隔绝外界的另一个世界,它保留着往日的美丽高贵,同样也保留着往日的不二法则。她虽是从外界而来,却在踏入这里的那一秒,就必须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偏偏是他,谁让自己爱上的偏偏是他?
哪怕是旁支的爱新觉罗氏,到了现代也不会再有这样苛刻的婚嫁条件,偏生唯独他家始终要保持着不与别族通婚的法则,誓死保留着最后一股……龙脉。
她很无奈,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唯一的办法也只是抒发一些心里的不平,语气凉凉:
“我是不喜欢她。”
冷月蓼背对金闿之,逐字逐句地说:“我一看到她就觉得不喜欢,是那种从心里面生出来的感觉,就连自己也控制不住。”
虽然客观想想,其实人家白小姐也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还是个相当无辜的受害者,好好的婚约,却因为自己的忽然出现而被打破,她不哭不闹,还对自己笑脸相向,已经太仁至义尽了,反而是自己在她面前一直故意示威,倒真的像是那些得势的小人。又有什么立场讨厌别人?
可是,自己就是真的不喜欢她,除了她的家世以外,还是非常没由来的,就好像,前世有什么仇怨一样。
或许她和金闿之的缘分真的就要到头了,那么姑且任性而为,讨厌就是讨厌了,又何须什么理由。
但即便如此,心里还是不由的怅然失落。
只是这种惆怅,不必让他知道。
既然克服不了,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珍惜当下短短的美好,不知明天会怎样,又哪里还有时间惆怅。
半晌,他才在自己身后又幽幽然问道:
“是因为嫉妒?”
冷月蓼身体一僵,倒不是以为自己的拙劣演技真能够骗过金闿之的慧眼,只是这样被他点破,倒是让她顿时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小气。
忍不住转过身来想要看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可曾对自己有一点点的失望。
盯着对方的虽眼睛看了整整半分钟,那里头有淡然的笑意,有平静的自在,偏偏没有找到丝毫失望的意思。
于是下一秒,她就有了真情真性的冲动,即便嫉妒了,又如何?
是。
是嫉妒。
嫉妒为什么白兰珠可以名正言顺地入主此处,嫉妒为什么她一生下来就能堂而皇之地和他相配。
虽然同是也似醍醐灌顶般的立即联想到,是不是当金闿之知道周南的存在,当三人相对,当他知道周南和自己的关系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呢?
所以,才让白兰珠出现在自己眼前,就是为了让自己嫉妒?
如果是这样,倒也好了,至少,只是金闿之在考验自己,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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