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崩开,溅了一地鲜血。
姜云舒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别人她还可以面对,也可以安慰,但只有面对姜云苍的时候,她却没来由地心虚——他的孪生妹妹姜云颜对她百般照顾,可她,在姜云颜孤独惨死在地裂之下、尸骨不全的时候,却什么都做不到。
姜云岫长叹一声,苦笑道:“不怪你,这是阿容自己的命。”
姜云舒忽然觉得眼角泛起了点湿意。
一家子血亲,反目成仇、你死我活还不算,就连剩下的几个人,也各自心怀亏欠,难以畅怀……
叶清桓深觉麻烦似的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几人不合时宜的的伤春悲秋:“那块布上究竟写了什么东西?”
经他一言,姜云苍终于回过神,在身上擦了擦手,将绢布摊开:“商家一夜大火,只有三姐和三姐夫侥幸逃出,但也受了重伤,更不敢在重重追捕之下露面,只好托我好生安葬商家上下,替她孝敬伯父,若有朝一日能够为商家平冤……”
他说不下去了。
商家老家主一身傲骨让人炼成了残害无辜的法器,他却无能为力,他夜探祖坟露了痕迹惹来堵截,以致于连累姜淮舍生自爆,而最后一个“平冤”的希望更是遥遥无期,让人看不到一丝曙光……
绢布上书就密密麻麻的血字,除了这三个愿望之外,便只有姜家利用女儿谋取姻亲家族典籍与姓名的桩桩恶行。
姜云舒早在多年前就对此有所了解,实在不想再去字斟句酌地看一遍这封血书。
思忖良久,她犹豫道:“四哥,若是你无处可去,不妨去太虚门找叔祖。”荆山派与清玄宫自然也是好去处,只是,在这个时候,或许有相似经历的姜宋反而更容易给他带来一点安慰。
一丝惊愕从姜云苍眼中透出,他迟疑道:“可是……”
姜云舒涩然笑了笑:“叔祖不一样,他……”
“他也被姜家这点倒霉事坑得不轻!”叶清桓终于看不下去了,接过话头,“听你们说话真费劲,简直要憋死我!”
他转过头,问姜云岫:“你因为你爹和你妹子的事记恨他们么?”
姜云岫愣了一下,茫然地摇头。
“那你呢?你因为姜云颜那小丫头迁怒姜云舒了么?”
姜云苍没比兄长好多少,满头雾水地回视过来。
叶清桓短促地笑了声,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一咧嘴:“这不就得了,屁大点事非得猜来猜去瞎琢磨,都当自己是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呢?”
最后简短地评价道:“真是有病!”
姜云舒:“……”
她快被他这份童叟无欺的坦荡给噎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但一直以来萦绕不去的尴尬却也逐渐消散,兄妹几个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笑。
叶清桓以半个长辈自居,见状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行了,至少知道你们家老三还会喘气呢,都别瞎操心了,赶紧疗伤,这地方不能久留,别磨蹭!”
三人自觉理亏,对视一眼便又老老实实地溜回了原本的地方入定去了。
如此平静地过了两三天,虽然伤势远远没有复原,但之少行动无碍了,几人怕横生变故,便趁着还算风平浪静下了山。
刚一摸到山脚下,四个人就全都愣了,连隐匿符从手中落了下去都没察觉。
——昔日白墙黛瓦已坍塌成了一堆荒凉的乱石,湖水浑浊,就连湖心的惊蛰馆都被大火夷平,焦黑脆弱的柱子从中折断,歪倒在一片废墟之上。
夏虫寂静无声,或许也早已被突如其来的火势埋葬。
叶清桓神色间的漫不经心一点点沉淀了下去,肃然道:“邪道动作太快,只怕这里找不到什么了,先回清玄宫再说。”
六大门派之中,清玄宫距此最近,众人都没有提出异议,更不会不识时务地闹着要带伤独行,便一齐挤在了叶舟上,由唯一还能从容施法的姜云舒催动,一路晃晃悠悠地往西北飘。
也直到此时,姜云舒才发现,叶舟竟然没法子再变大了,原本两人乘坐还算舒适,可这会儿硬塞进去了四个人,其中大半还是肩宽腿长的男人,便局促得让人难以忍受了。
叶清桓本来习惯性地倚在船头,可刚要伸直腿,就发现好悬没把别人给踹下去,只好嘟囔了一声,委委屈屈地盘膝坐正。
他大概从没如此憋屈过,偏偏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抱怨,只好时不时地找个借口降下叶舟松散松散“快要坐僵了”的筋骨,姜云舒被他折腾得不胜其烦,路刚走了一小半,就恨不得找根棍子把他敲晕了事。
可这一次“休息”够了,刚刚要重新出发的时候,姜云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面色微凝,又从叶舟上跳了下来,侧耳道:“你们听见了没有?”
另几人虽然忙着疗伤,耳力却无损,姜云岫按着胸口站起身来,顺手从比他还残废的姜云苍腰间抽走了佩剑,把人给护在了身后。
就在同一时刻,远处的林木被撞得簌簌抖动,刚刚惊啼的几只雀鸟还没落稳脚,就又被吓得扑棱棱飞了起来,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冲。
歪斜的树后窜出来了几个没比惊鸟镇定多少的小修士。
那两女一男皆是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好似在刀山上滚过了一遭似的,好容易逃出生天,一抬眼见到迎面的叶舟,顿时愣住,那男修惊慌失措地回头望了一眼,又再看看叶舟上的几个人,忽然一咬牙,厉声叫道:“妖孽!我和你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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