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与老队长视线相对,黑黢黢的眼睛如灯泡,看上去惊悚异常。
汗水在老队长眉间凝成珠子,滑到鼻尖摇摇欲坠,时间仿佛有声音,和脉搏一起,怦、怦、怦……忽地,老队长的鼻子不自在地动了,他闻到一股酸腐的味道,那气味从坟土里冲出来,像一股黑烟在坟场来回窜突。
几乎同一时间,对讲机的绿灯亮了!
「有!有一具女性尸体!!」
狗子像发了癔症,骤然尖叫起来:“你们干什么?!”
“别过去!”老队长一把抱住狗子,前排警察闻声而动,齐齐把两人围住。
“你们干什么?!”狗子在老队长怀里乱扑乱打,扯烂了胸徽。
叫声在乐易耳边炸开!他猛地挣脱耿青城,朝坟墓跑去,耿青城眼疾手快一抓,却只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白色刮痕,乐易发疯似的猛冲,耿青城骂了声,提腿一勾,绊住乐易的小腿,右手一捞,把人拽了回来。
耿青城攥住他的衣襟:“你冷静点!”
殡葬队沉默着让开一条路,耿青城牵着乐易上前,轻声叮嘱:“冷静,深呼吸,看清楚。”
乐易额头s-hi漉漉的,唬出一层汗,耿青城攥得更紧了,像是一放松就会蒸发,借着白茫茫的日光,黑木棺盖竟浮出一片油光,棺材里是一具浮肿的、身着凤褂的——
“妈!!”山间忽地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如惊雷掣电,震得林间哗哗地响。
就在这时,被压住的红衣女人也动了,蜷起手肘撞向小汪胸口;狗子张开干裂的大口,对准老队长的手臂,猛地咬下!
“马巧玲试图逃脱!”
“拦住那孩子!殡葬队把尸体带走!抓住马巧玲!押人回车!”老队长神情严肃,抓起别在胸口的对讲机:“二队!立刻进程家抓人!”
小汪大喊:“那边有壕,别让人掉下去!”
狗子在人群里逃窜,朝坟前扑去:“你们为什么要挖墓!为什么抓我家人!”
叫声、脚步声、哭声在山上激荡,惊动蛰伏的生灵。惊鸟、螽虫、悲愤、慌乱、恐惧、怒火、威严、使命在荒山与白日之间碰撞。
耿青城抓起乐易的手腕,急匆匆地吼:“走!”
“那是我妈!”
“尸体会带回警局,赶紧走!”
“妈!”乐易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被耿青城抓得更紧,他被连拖带拉,只有脚尖翻着土壤,他扭着脖子,几乎凹成180度,远远的盯着墓里的动静,浮肿的尸体正被抬出棺外,像称r_ou_一样往裹尸袋里塞,一截肿胀的胳膊横在拉链外,极不正常的浮肿,仿佛用打气筒往里灌满了氮气,在白日下泛出近乎透明的绿光。一阵干呕从乐易胃里冲上来,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翻滚,胸腔一阵剧痛。
耿青城几乎要把他提起来,乐易双腿发软,忽地脚下一沉,竟是叫狗子的那孩子抱住他的腿。
“你们为什么要抓人?”
狗子骨瘦如柴、哭得脸上糊成一片,分不清哪是眼哪是鼻,浑浊丑陋,像被踩扁的蝗虫,先前那些莫名的情愫化成厌恶,乐易看得恶心,怒火中烧,滚!滚!滚!猛地使出全身力气朝狗子身上踢去!
耿青城大吼:“你踢他做什么?”
“是他家害死我妈!!”
“瞎说什么,走!”
山间窸窸窣窣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耿青城死死抓着他朝山外跑,硬是在乐易手腕抓出五个手指印,他一口气跑到警车旁,把乐易塞进车,解开毛巾裹在他手腕处,掏出手铐把他铐在副驾上。
“为什么铐着我?”乐易大叫。
“我说我要保证你安全,你什么时候冷静了,我什么时候解开。”耿青城从后备箱翻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口,递过去:“别抽那毛巾,手铐铐着会疼。”
耿青城挡在车外,殡仪队的人扛着尸体袋跳上皮卡,和他打了声招呼,往回城方向开去。
“他们要带我妈去哪儿?”
“尸体暂时交由蛮城警方看管,他们要先把尸体运走。我们一会儿也要先回蛮城,我会陪你办相关手续,然后再回林城。”耿青城敲了敲矿泉水瓶:“喝点水,放心,我们会和你母亲一起回去。”
乐易焦躁得快要炸裂,哪有心情喝水。“其他人呢?”
“他们还要抓人、取证、善后,会慢一些。”
抓人!是了!蛮城那队长说了「进程家抓人」,他听得清清楚楚!
“是不是那个什么程家害死我妈?你为什么不去抓人?”
耿青城叹气,捏了捏眉心:“我还要说多少遍,办案是其他人的事,我的任务是看着你。”
“我……”
乐易眼前一阵模糊,恍然间浮现肿胀的、绿油油的手臂,他不住地颤抖,胃里如浪潮翻卷。
耿青城稳住他的手:“你冷静一些……”
“我……我……想吐……”
白日萎靡地移到某座山头背后,天色暗了些。几乎是被强逼着灌了满喉咙矿泉水,乐易的痉挛才散去。耿青城用剩下半瓶淋s-hi毛巾,搭在他头上,乐易斜躺着,感到一阵s-疲力尽。
不一会儿,小汪、张斌和蛮城警方从山里走出,押解着宋朝生和红衣女人,乐易记得那女人叫马巧玲,混乱中企图逃脱,看来没有成功。
很快,另一辆警车从某条山道开来,停在他们面前,一中年警察走出来:“都抓到了。”
乐易强撑着意识,抻长脖子朝那车看,车里除了警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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