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被褥,在父亲房内用长凳桌椅整了个简陋的铺盖。徐伯谦半靠在床上看他收拾,闲聊道:“送阿伊回房了么?”
“是,看着雪浪将院子门闩上才回来的。”
“那孩子去药房拿什么药?早上把脉,没觉得有什么毛病。”
“这个,”徐子奚微愣,江绫是说怕再遇到出城时那样的事,才悄悄去拿了些三步倒。若不是徐子奚路过看见,江绫连他也想瞒着不说的。她一向是这样性情,不爱麻烦别人,有什么事从来不说。徐子奚索性将自己随身匕首送了给她。又亲自陪她制取了mí_yào之类才送她回房,只是这话怕徐伯谦担心,不好跟他说。他张了嘴,又闭上。“不过是些女孩儿家的药,爹你也别问阿伊,她会不好意思的。”
徐伯谦笑:“你却不觉得不好意思么?”
徐子奚红了耳朵:“爹!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阿伊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千金方我也是把着她的脉学的,哪有这么多讲究。”
徐伯谦道:“只盼你将来娶了妻子,也如今日这般大方。”
徐子奚便红漫上了脸,须臾想到什么,抿嘴又不语。徐伯谦一看就知道他心思,不由叹气。“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死心眼,说吧,你不接我这话,是北方有坏消息吧?”
徐子奚一愣,这事他本想瞒着不说,可徐伯谦既然问出来,自然心里有数了。不由眼圈一红,当即在床前撩袍跪下低头。“爹,您都猜到了。”
“这还用猜?你从小就这个毛病,若觉得对人不好的,嘴就跟闭紧了蚌壳一样撬不开,若觉得对人家好,封着嘴你也要说出来。你这次兴冲冲年也不在家过,抱着本残书一去北面就是三个多月,若不是有什么不对,回来为何就假装没去过似的?”
徐子奚的头越是低。“我确是照白山老人药典找到了留望谷,只是那已是个荒谷了。房子被一把火烧光,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看那草长势,约有十几年了吧。”说到此处,他也声音发闷:“爹,我对不住您。”
徐伯谦纵然猜到这结果,仍是唏嘘,只道:“不怪你,天意如此。”又说:“你跑得那么快,连你师父也没来得及说,我就只说你有公事未了,没把情况告知他。本来说你回来自己去找他说的,既然没结果,你明天上九回庄拜见你师父,也什么都不必说。”徐子奚擦了眼点头答应。九回庄庄主顾伦为了徒弟家仇一力追查多年,也只查出徐母当年身中之毒为酣眠,药方出自白山老人之手而已。白山老人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却是徐子奚入了六扇门后在某个帮派抄出本他的药典残书发现的。只是如今既没抓到什么线索,自然多的也不必说,免得生了嫌隙。
“阿伊那边,你也没说一个字罢?”徐伯谦问。
“阿伊也以为我有公事的,我没有对她说。”徐子奚道。“爹,您放心,我有分寸。”
徐伯谦听这话便露出个笑,盯着儿子看,看得徐子奚又低下头,心里打鼓。他方道:“你最好心里真的有分寸。爹厚着脸皮不是为了帮你看着干妹妹的,若三年后她出了孝你仍然没有个交代,将来不要去地下见爹。”
徐子奚苦笑,每次说到这个问题徐伯谦都要骂他没担当丧良心,他又何尝不想向江绫表露心迹?可世事弄人,他……他总不能任性至此。千言万语到口边无话可答,他低着头沉默一阵,方道:“我知道了,您放心。”
徐伯谦反正不知道能放心什么,都说先成家后立业,说是不报仇不能拖累人家姑娘,江绫已孤身一人了,儿子不娶了她,难道看她嫁出去没有娘家被人欺负?他就舍得看她被欺负?退一万步说就算先不管这个,若报不了仇,他真准备一辈子打光棍么?徐伯谦不由叹气道:“只希望你真知道才好。”
死脑筋的儿子忍辱负重,做好准备牺牲幸福,看在死去的妻子和柳家夫妇面上,他一个做父亲的又能苛责什么?算了,儿子是债,徐伯谦一早就知道。“先睡吧。”他心里想着下次再找机会说,徐子奚乖乖上来服侍睡觉,徐伯谦又忍不住拉着他的手。
“这两日销假在家,别冷落阿伊啊。”
“是,我知道的,我先去拜见师父,之后一定好好找阿伊说话。”徐子奚总算说了句他乐意听的人话。
徐子奚在家呆了几天,先是收拾礼物去九回庄拜见师父,又去衙门见县令,处理些搁置的江湖斗殴事件之类,空出手来还见了几次必见的客,在外吃个饭联络感情,安排家事……其余时候就在家里陪伴父亲。直到第七日上,徐伯谦才起来洗了脸就喊徐子奚:“这几天我觉得精神不错,嘴里有点馋,想吃都锦楼的鸭子,你叫上阿伊外面走走,买些礼物算替我谢她照顾,午饭前给我买回鸭子来就行,要热的。”
徐子奚听见这话本应很难过,徐伯谦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过完年就不忌口了,但这副毫不掩饰撮合的样子着实让他哭笑不得。“爹,我说了不要您操心的。”
“操什么心?我只是想吃只鸭子,这也不行?”徐伯谦板起脸赶他:“都几岁了,成天待在家里,快带阿伊出门去。”
徐子奚不能争辩,无可奈何站在门口想了想,先去把昨天定好取回的匕首皮套翻出来,拿在手里去隔壁院子找江绫。江绫正揽着雪浪教她插花,徐子奚一看就知道花是院子里那棵老杏树上折来的,进来了把皮套放在桌上,先略怪一声:“折花怎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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