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书房里的纪融,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边上,面前摆着很多很多或新或旧的书,那是计笑之从小到大保存着的所有看过的书。
纪融来了之后,刚刚解除了“晕眩状态”,就开始非常积极主动地要求适应正常现代人的生活。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寿星”,他虽然被动地见证了世事变迁,但往往都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而当他现在开始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去经历生老病死,还是需要适应一下的。
“真糟心。”计笑之收回目光,默默吐槽这个不爱便捷电子阅览产品只乐意看纸质书的老古董,心里开始盘算给他买书要花多少钱。
算来算去觉得这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计笑之望望天,无语凝噎。
(2)
上午十点半,林荫大道。
“我跟你说啊,到了之后一定要有礼貌,嘴巴要甜。看见老师之后要喊大哥,不可以喊叔叔。”
纪融一面拎着沉重的礼品往前走,一面耐心地听着计笑之在边上不停地絮絮叨叨。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计笑之非常尊敬的一个新闻界前辈的家,那位前辈年轻的时候带着一身的名校履历在一线跑新闻,很会搞事。但后来由于年龄和身体的原因,他慢慢地就退居二线,靠写书卖文章赚钱,只时不时地提携几个后辈。不过,和现在流行的那些“众人皆醉我独醒”,以犀利毒舌自豪的其他“意见领袖”不一样,他的文章大多温和却有力,能激起人在理性层面的思考,因此计笑之对他很尊敬——当然,这份尊敬在以往的计笑之身上,就体现为敬而远之。
而这一次计笑之去拜访他,主要是为了给纪融弄个“”,以满足他的需要。要说这也是个麻烦事,因为纪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没有身份证的黑户,计笑之没办法给他办图书馆的借书证。计笑之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前辈,不仅仅是因为他家里有非常非常多的书,更重要的是出于某种微妙而奇怪的心理。
就像是一个一直生活在黑暗里默默躲避阳光的人突然间可以毫不畏惧地站在大街上,不用再怕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伤害到身边的人——说白了就是有点想嘚瑟,
那位前辈家并不算太远,计笑之带着纪融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才不过十一点多。
路过第一个垃圾桶,纪融停下脚步,默默地把一张小小的粉色便利贴丢进去。这是刚刚在地铁里,他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卷发眼镜女孩塞的。
“哎,你以后走路的时候跟紧一点好不好。”走着走着,计笑之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一回头看见纪融的的确确地跟在自己身后,才放下心来,顺口道:“你知道吗,和你一起出来的时候,我总有一种错觉,感觉走着走着就会把你给弄没了。”
因为他实在是□□静了,走路没个声响,也不像计笑之一样会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会被触发潜在的话痨特性。所以两个人走一路基本上只能听见计笑之在那里叽叽呱呱。
莫名地,计笑之又开始想念起系统了。啧啧,那种虽然聒噪却很热闹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
纪融点点头,上前两步,和她并行。
他没有告诉计笑之的是,其实他的脑海里早就印下了这个小城的地图,根本不存在走丢的危险。而且她说的话,他其实一直也都有在听着。
……
给他们开门的是那位前辈的妻子,才见到计笑之就非常热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一面念叨着:“快进来坐下,饭菜马上就好了”,一面麻利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
“咳咳。”从里面的书房走出一个带着眼镜的瘦精精的小老头,穿一件发黄的白衬衫,裤腰拎的很高,看上去不像学者,倒像是街上倒卖家伙的小贩。
“你啊你,果然是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才肯过来,旁的时候我就算给你打再多电话你也尽是敷衍!”和他的妻子不同,前辈一来就是一顿控诉:“你们这些小年轻,成天都待在家里抱着电脑手机,一点点人情味都没有了。”
“哎哎哎,您说的是。”计笑之恭恭敬敬地接受教训,整张脸的表情就是一个大写的“狗腿子”。
前辈自己装成生气的样子,说了两句就说不下去,险些破功笑了出来。他把目光又投向计笑之身边的纪融。
其实这个男生他一早就看见了,只是故意没有搭理他,但看他一直不卑不亢地站着,目光也清明,身板挺得也直,前辈先入为主地就对他有了个不错的印象。
“小伙子想来我这儿看书啊?”他对于看好的年轻人一向是个温和的性子,此时纪融既然已经过了他的第一关,他的言语间就透露出几分亲近。
纪融笑着点点头,看上去有点腼腆。
“笑之啊,他是你……”前辈问。
“是我……亲戚啊,我也忘了具体应该是怎么喊了。”计笑之脸不红心不跳地扯淡:“大山里来的孩子,刚刚才考完试出来见见世面……”
“才考完试?”前辈有点惊讶:“那他才多大?”
她瞥了纪融一眼,顺道又加上了两句:“看上去稳重,其实年纪倒不多大。”
其实很大,大的说出来吓死人,只不过您大概不会相信罢了。
纪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自己这个“少年老成的来自大山的好学少年”的人设。
“哎呀,好啊。”气氛莫名尴尬,前辈呵呵笑了两句,又问:“爱看书?”
这句话问的是纪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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